第 一 章

1

我媽給我介紹對象的時候我是拒絕的。

單了這麼多年其實是有原因的，說寧缺毋濫太籠統，確切點就是一眼定終身。

嗐。

可回過頭來一想，我一米七的大高個兒，細腰長腿膚白貌美，一不小心被人相中那不是自找麻煩，所以去之前我弄了套行頭稍微收拾了一下。

相親地址是咖啡廳，接頭暗號是我手裏的一支玫瑰花。

真俗套，就怕別人不知道我是過來相親一樣。

我把花瓣揪完了，那人正好來了。

卡著時間過來，讓我等了十三分鐘，挺有時間觀念啊。

我剛要借題發揮，提前結束，就聽見耳邊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抱歉，等久了吧？」

「沒......事。」我看著他，整個人都麻了。

這是什麼情況？

我媽隻告訴我這相親對象學曆高工作好，人也長得帥，話說天底下關於相親對象的描述有誰不是這樣的？

我覺得本人肯定會大大打折扣，能有一半就燒高香了，沒曾想他這是超綱了。

果然一表人才、玉樹臨風，比以前成熟了，但更有味道了。

他是顧也，我心目中獨一無二的男神，這麼些年來寧缺毋濫中缺的那個。

我緊張了，手腳都不停使喚，跟得了帕金森一樣，拿著咖啡杯那個抖啊，差點把咖啡灑出來。

大學四年，工作四年，我今年二十六歲，在我媽嘴裏已經是昨日黃花，馬上就是快要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但在顧也麵前卻像個情竇初開的小姑娘。

我隻覺得自己糗大了，第一次見麵就給人留下這種印象。

可話又說回來，當時他可是學校的風雲人物，從學生到老師沒幾個不迷他，縱使他在我心裏是獨一無二，於他而言我也就是個路演罷了。

我是誰，他可能早就忘記了。

「你......哪裏不舒服？」顧也看著我溫暖的問道。

我差點原地去世，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感覺身上有什麼東西被甩飛了。

除了心快要從嗓子眼跳出來哪裏都沒覺得不舒服。

鄰桌的幾對男男女女紛紛往這邊看，眼神跟做賊似的。

我惡狠狠的瞪了回去。

顧也還是這麼招人。

在我麵前肖想顧也，膽子是肥了沒出使了。

2

可很快，我意識到那些人不是在看顧也。

我麻了。

天呐，我這是造了什麼孽！

竟然忘了今天出門做了造型！

公司廣告部的化妝師造型師全體出動，給我造了這個型，的確是按照我的要求來的，要多雷人有多雷人，讓人一眼看上去就不是居家過日子的那種類型。

遠看機車妹，近看夜店迷失小青年。

我這副樣子別說是顧也了，就算我我媽也認不出來。

剛才被甩飛的東西，是我嘴唇上的唇環。

本來我想讓相親對象知難而退，現在卻變成我自己進退兩難。

顧也倒是挺平靜的，他看著我說道，「蘇橙，這麼多年，你一點都沒變。」

我？？？

他記得我，還能說出我的名字！

有股火焰在我胸口炸開，就跟中了兩百萬一樣，覺得不是真的卻又真實發生了。

我沉浸在狂喜中不能自拔，要不是臉上的粉底太厚，就會被發現已經紅的不像話了。

但我很快就琢磨出他話裏有話，什麼叫這麼多年我一點兒沒變，敢情小時候我就這麼醜？

「我這是......嗬嗬嗬，公司化裝舞會，我趕時間沒來得及換。」我笑的很尷尬，比參加客戶八十大壽還要唱歌助興尷尬一百倍。

顧也笑了，唇角劃出好看的弧度，整個人如四五月的太陽和煦溫暖。

「小醜女。」他說出了我的造型。

「對，好眼光!」我看出來了，他就是故意膈應我，誰是那個瘋批小醜女啊。

等下次約會，我一定好好捯飭，爭取把這次丟的分補回來。

可他一遍遍的看表，我還有下次的機會嗎？

「那個你有事的話就先走吧，我這邊沒事的。」我挺大方的，男人不都喜歡懂事的女人。

「真的是有急事，我有個病人病情突然惡化，可能要提前手術，我們下次再約。」

顧也說完，對我抱歉的笑笑就走了。

我沉迷在他的笑容裏，怎麼辦，還是個醫生，救死扶傷智商高，這麼好的相親對象我怎麼可以放過！

回到家我跟丟了魂兒似的，按照我媽的話來說那就是不知道被哪個狐狸精勾了魂兒，剩下軀殼來搪塞他們這次相親又無疾而終的結局。

「不，我看上顧也了，您就等著當丈母娘吧。」我旋轉跳躍閉著眼，丟下這話回了房間。

隻聽見我媽痛心疾首的跟我爸抱怨，「得，又出新招了，我得查查妄想症是不是精神病，能不能結婚......」

3

三天過去了，我也沒等到顧也的電話。

每天的心情就像過山車一樣，忽上忽下，手機屏都快讓我滑壞了。

按理說，顧也不應該騙我啊！

轉念又一想，那天我形象那麼雷人，他沒當時就跑已經很給麵子了。

我唉聲歎氣，長籲短歎。

我媽以為我遇到啥難事兒了，追著我問怎麼回事。

我指著天花板，抽泣道：「煮熟的鴨子要飛了。」

我媽回頭看我爸，一個勁兒擠眉弄眼。

「我說的，你看吧，是不是？」

我整個人處在emo中，滿腦子都是顧也，被我媽拉到醫院都沒覺察。

「媽，你病了？」

「我沒病，你病了！」

？

我病了為啥自己不知道？

說完她打著電話忙碌起來，不一會兒有位小護士走來帶著我們排隊掛號。

我漫不經心地想著現在的醫院真人性化，還有護士引路。

我媽一臉惋惜地拍拍我的臉，「待會兒讓小顧給我看看，小小年紀心事兒咋那麼重。」

怎麼又來個小顧，合著我這兩天淨見姓顧的了。

隻要不是顧也，別的顧都不能安慰我受傷的小心靈。

門打開，我媽熱情似火地衝進去。

「小顧。」

「阿姨。」

這聲音不正是讓我魂牽夢縈的顧也嗎？

抬眸看，見對方一身白大褂，氣質清冷。高挺的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邊眼鏡，漆黑的眸子含著笑意。

我不爭氣地咽口水，製服的誘惑啊！

還得是我媽懂我，可我突然想起自己素麵朝天，寬鬆的外套裏是套唐老鴨睡衣，頓時笑不出來。

我媽殷切地把我的病情告訴顧也，「我這姑娘這兩天不知道咋回事，像被狐狸精勾走魂兒一樣，每天茶飯不思，還自言自語，小顧啊，你幫她看看，是不是腦子出啥問題了？」

「......」

無了個大語！

我磕磕絆絆的解釋，「不、不是的。顧也，這都是我媽瞎想的。」

我媽這人比較固執，見不得有人反駁她。聽了我的話更起勁兒，大有把我老底揭完的趨勢。

「我跟你說啊小顧，你一定看幫著分析分析！就是從和你相親那天起，回來後我這閨女就不正常了，像是有妄想症，沒看聽著手機看有沒有人給她打電話」

狐狸精本精的顧也眼都快眯一塊兒了，正憋笑呢！

遭此大型社死現場，我恨不得原地消失。

臉麵是個好東西，可惜我沒有了。

4

顧也的聲音裏帶著笑意，簡單地問了我幾個問題。還把了脈，聽了心臟。

此刻，我的臉紅的像猴屁股，頭都快抬不起來了。

我媽還在背後捅了捅我，中氣十足地問：「蘇橙，挺胸抬頭，別跟我瘟雞兒似的。」

媽，求您了，少說兩句吧。

再說下去，我真沒臉和顧也有下文了。

顧也看出我的囧態，認真地跟我道歉起來。

「對不起，這件事怪我，本應該第二天給你打電話，我......」

「不不不，我知道你工作忙！」

醫生嘛，忙起來什麼樣我有所耳聞，但他主動向我承認錯過，這已經令我受寵若驚了。

男神能有什麼錯？

一旁我媽的小眼神兒在我倆之間轉來轉去，眉開眼笑地問：「小顧啊，你看阿姨一上來也忘記問你倆的發展情況了。」

那一瞬間，我的心都卡在嗓子眼兒了。

我反正對男神無比滿意，就是不知道他對我是什麼態度。

周圍的空氣都凝固了，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阿姨，我覺得蘇橙很好，而且我相信以後我們也會相處的很好，對吧？」

他轉眸看我，眼底帶著堅定。

心裏似乎有煙花在綻放，我心跳如雷。

我媽的笑聲震天響，「好好好，那你倆好好處！」

我的臉爆紅，男神同意交往了。

「哈哈哈，看來今天醫院來對了。」

「......」

好吧，我可以裝死嗎？

為了給我倆製造出單獨相處的機會，我媽很有義氣地把我留在醫院走了。

顧也快下班了，我坐在他休息的單間裏等他。

門半開著，來來往往的小護士路過是都探頭探腦，似乎想看清我的樣子，我還聽到窸窣的談話聲。

「她是顧醫生的女朋友嗎？」

「不知道啊，顧醫生的休息間可從來沒有女生進去過。」

「就是啊，看模樣倒是挺清秀的，就是這身打扮，見顧醫生也不知道捯飭捯飭。」

嘿，這群護士還挺八卦啊！

說我是顧也女朋友，我還挺開心的，不過說到打扮，我也挺無辜。

我哪知道我媽帶我見的人是他啊，早知道我當然會把自己化成天仙那麼美。

嗚嗚嗚，失策了！

我以為他是到點下班，沒想帶還耽誤了半小時，他進來時一臉歉意，「對不起啊，讓你久等了。」

「沒、沒關係。」我理解他工作的特殊性。

他一邊當著我的麵解釋，一邊脫去白大褂。

我緊張的喉嚨發幹，滿腦子都在思索他白襯衫下的身材。

顧也微微挑眉，表情略帶疑惑，「你很緊張？」

可不！

「沒！」我捂著發燙的臉頰，支支吾吾推說自己沒化妝。

我可不敢說，剛才我滿腦子馬賽克畫麵。

顧也走到我麵前，墨黑的眸子緊盯著我打量，嘴角露出一抹淺笑。

「我覺得你素顏也一樣好看！」

巨大的喜悅充斥的心中，導致我激動之下打起了嗝，不知道顧也尷不尷尬，反正我尷尬的快死了。

「顧、嗝——」

我還是閉嘴吧，反正也解釋不了。

顧也眉眼裏帶著笑意，一個勁兒盯著我看，他聲音清澈，「蘇橙，早上吃飯了嗎？」

我搖搖頭又點點頭，像個大傻子，一大早就被我媽拖著來醫院，至於早飯我沒胃口。

「蘇橙，你想不想跟我在一起？」

我想啊，舉雙手雙腳讚成，心也跳的飛快，想著他這話算不算表白。

「打嗝好了吧？」顧也問。

我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竟不打嗝了。同時也明白，剛才那話他隻不過是幫我止嗝才說的。

心情起起伏伏，跌跌宕宕，我感覺自己明白了龔琳娜。

顧也帶著我來到一家餐館，老板和老板娘笑著同他打招呼，似是熟相識。

「顧醫生帶女朋友來了？」

「是啊！」

腳步一頓，我差點栽倒，他眼疾手快扶住了我，「小心點。」

老板責怪老板娘把地拖的太濕，兩人跟我道歉。搞得我很不好意思，茫然無措地望向顧也。

「沒關係。」

他突然拉住我的手，溫熱的大掌瞬間將我包圍，一股暖流從心田間湧出，炙熱傳遍全身。

顧也陪著我吃頓午飯後，接到科室電話，急匆匆回去。

臨走前，他的手搭在我肩頭，語氣誠摯。

「蘇橙，你......不會生氣吧？」

我連忙搖頭，我是有多幸運才能相親遇到暗戀多年的男神，還和他在一起了，怎麼會生氣？

「工作最重要，我理解。」

聞言，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揉揉我的頭頂：「嗯。」

我真的想跳起來給自己搖旗呐喊，終於把男神收入囊中。

直到回家後，這股子興奮勁兒還沒過。

我媽看我這副模樣，對我爸說：「看看高興的又犯花癡了。」

「你說你喜歡人家顧也也不早說，早知道我就把他介紹給你了。」

興奮之餘我還是抓住我媽話裏的漏洞，「媽，你給顧也介紹過對象？」

「是啊！」我媽回答的十分坦然。

我媽，王女士人稱紅娘，極賦熱心腸，退休在家閑著沒事兒去跳廣場舞，還硬生生給自己找了個當媒人的工作機會。

方圓十裏哪家孩子單身，幾歲她都記的清清楚楚，誰家侄女剛從國外回來，誰家親戚家的孩子準備結婚。

為此，她還建了好幾個微信群，促成二十多對新人，真可謂遠近聞名，還給顧也介紹了。

「媽，像顧也這樣好的人幹嘛不早點介紹給我？便宜別人啊！」

我媽輕蔑地斜睨著我，冷聲發問：「現在好意思怪我？之前讓你去死活不去，非要自己找說什麼要自由戀愛。這麼些年了，自由戀愛你戀到哪兒去了？連個男性朋友都沒有，還不得我出馬？」

我反對相親那是因為心裏有顧也，可這幾年一直沒個正經理由接近他，這才耽擱這麼久。

摟著我媽的胳膊，在她身上蹭了蹭，「謝謝媽。」

手機微信提示音，我立即拿起來看，是顧也。

「媽，我回房間了！」

「哎！你看看你女兒，沒良心。剛說的謝謝我，人家發條信息就把他魂兒勾走了。」

我爸在身後碎碎念，「女大不中留啊！」

我飛快跑回房間，反鎖了房門。

顧也：「到家了嗎？」

我甚至能想象出他說這句話時的溫柔語氣，羞怯怯回了句，「到家了，你呢？」

「好，我專心工作了，晚上細聊。」

興奮的我把這個喜大普奔的消息告訴閨蜜，她總結一句話：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甜甜的愛情終於輪到我了！

「美得你，顧也對你怎麼樣？」

「好，特別好！扶著我、護著我、還摸我的頭！」

閨蜜翻了個大白眼，「蘇橙，你沒談過戀愛我理解，還沒看過電視劇嗎？這麼點小恩小惠就把你收買了，出息呢！」

好吧，我承認，我沒出息。

我以為顧也怎麼著也會嫌棄我，畢竟畢生能出糗都出過了。

沒想到他竟真的跟我談起戀愛，我們和普通的情侶一樣。

在他休班的時候約會、看電影，他陪我一起做陶藝、買衣服。

和他在一起後，我才更明白醫生的艱辛，更多時候沒有太多的私人時間，服從醫院的安排。

甚至有時候我們約會到一半，他又被叫走這樣的事情也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