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周末,我一早就到了聚會場地,參加大學同學聚會。
我在本地上的大學,也有很多同學留在這座城市,畢業的前幾年大家幾乎都一年一聚。
這兩年忙事業忙家庭。
聚會的時間少了,我算了算,大家已經三年多沒聚在一起了。
這次是我室友曉莉組的局,還說有驚喜。
大家見麵倒不生疏,多數聊得是工作事業,再是家庭。
場上單身的人數驟減,除了我沒對象沒結婚,基本上都有伴了。
所以,可想而知,我被關注的焦點,就是「結婚」。
在家被催婚,來同學會又聊到這種話題,我找了個借口去洗手間。
回來的時候,我剛要推門進去,聽到他們還在討論我。
「楚琪那麼優秀,怎麼還沒找到對象?是不是要求太高了?」
「想當年,楚琪可是我們學校的才女!長得又好,還很有才,當時我記得她辯論會還得了第一。」
「人家不光這些,嘖嘖,我聽說她現在在益友集團做到設計部經理了!月薪可不是我們這些人能比的!」
「可她還是沒找到對象啊,都三十了,條件再優異,不也婚姻難麼?會不會是她還想著......」
說著,聲音逐漸變小。
可我猜得出來,他們什麼意思。
我揉了揉太陽穴,要不是我的包包還在裏麵,我肯定扭頭走了,實在不想參與討論。
可最後我還是硬著頭皮,麵帶微笑走進去。
我當做什麼都沒聽到,拿著包就想找借口離開。
可身體微微抬起,包間的大門被推開了。
郎才女貌,一對璧人站在門口。
「你們可算來了。」
坐我身邊的室友曉莉站起來,滿麵笑容,「這就是我今天為你們準備的驚喜!今天同學會多了兩個新客人!」
「陳安瑤,幾年不見,變得漂亮了!」
「哎喲,這不是我們學校的學霸傅言麼?每年拿獎學金的!你跟陳安瑤還在一起呢?感情可夠牢固的。」
同學們紛紛站起來迎接,誇讚的話語在我耳邊閃過。
而我,僵直著身體重新坐回椅子上,握成拳的手瞬間冷了幾分,渾身上下像被人潑了冰水,毫無溫度。
如果我知道陳安瑤跟傅言會來,我必定不會參加。
陳安瑤是我的室友,也是我在大學期間最好的朋友。
而傅言,是我的高中同學,是我的大學校友,也是我的初戀。
「我能坐這麼?」陳安瑤的話打斷我的出神。
她指了指我身邊的位置。
「坐吧,大家都是同學,擠一擠誰也不會介意。」曉莉笑得合不攏嘴,按著陳安瑤的肩膀坐下了。
我左右為難,想走也走不了。
2.
我跟陳安瑤是有隔閡的。
大學畢業後,我們再沒聯係過。
原因很顯然,是因為傅言。
我追了傅言整整六年,高中時我就暗戀他,他不僅學習好長得帥,連投籃姿勢都讓我為之著迷。
身材高大的他,一直是學校籃球隊主力,有他在的高中籃球隊,三年全國聯賽我們學校都是冠軍。
傅言畢業後,母校的籃球實力一落千丈。
第一場籃球賽,他就成了我心裏的光。
更讓我沒想到的是,我跟傅言不僅同班,還是同桌。
高一時期的我是後進生,也正是有了傅言,我努力學習,目標明確是為了跟他考入一所高校。
也敢說高中三年是我最努力學習的時光。
高中畢業後我跟傅言第一次表白,被拒絕。
十八歲的我,卻越挫越勇,當晚就在日記裏寫滿他的名字。
我的確很喜歡他。
我也如願以償了,跟傅言同學校不同專業,隻要有他的籃球練習,我下午都會準時到。
傅言很受歡迎,學校裏有大把女同學追求他。
我也是那時候感受到危機感。
至於傅言對我——
「琪琪,多年不見,你還是好漂亮。」
陳安瑤跟我打招呼的聲音,拉回我的思緒。
她神色自然,就像是多年不見但友誼長存的老朋友。
「你也是。」我禮貌微笑,可始終內心忐忑,甚至覺得有一道炙熱的目光掃過我。
我端著紅酒杯,盡可能優雅。
「琪琪,這麼多年沒聯係,你過得怎麼樣?」
陳安瑤繼續問我,仿佛對我充滿好奇,「我真羨慕你,一畢業家裏就把工作給你安排好了。」
是啊。
我家境優越,是人人羨慕的對象,尤其是畢業那會兒所有人都在為找實習單位焦頭爛額,隻有我優哉遊哉。
我記得那時傅言跟我說了一句話,「楚琪,你除了靠家裏,還有什麼?」
我因為這句話氣得整宿睡不著。
可事實好像的確如此,大學畢業隻有我確定了實習單位,還是大公司。
一畢業就在益友集團了。
陳安瑤當眾這樣說,我懷疑她在諷刺我。
「你們結婚了麼?」
我轉了話題,見陳安瑤神色一僵,就知道他們沒結婚。
也是,像傅言這樣野心勃勃,想闖事業的男人,哪會這麼快結婚?
「楚琪,你是不是還在生我們的......」
「你們是來出差還是旅遊?」我打斷陳安瑤的話,雖然不禮貌,可好過讓她再提起以前那些事,惹得我心煩。
「定居。」
回答我的,是傅言。
他回答的聲音沉沉的,一如既往的悅耳,帶著篤定。
他們要留在這裏?我指尖微涼,抿了口紅酒。
「哦,傅言被益友集團錄用了,我也跟著辭職來這裏找工作。」陳安瑤嬌羞的笑,人都快靠在傅言身上了。
可她一說完,酒桌上一片沉默。
良久,曉莉才僵硬笑容,「益友集團?那豈不是跟楚琪同個公司了?」
我跟陳安瑤還有傅言的恩怨情仇,這桌上的人幾乎都知道。
我醉了,拿起挎包,嘴角抹起最合適的弧度,「不好意思,明天還要上班,我要回去休息了。」
聚會過分無聊,我不想成為別人的八卦。
可往門外走的每一步,隻有我自己知道有多艱難。
原來市場部來的新經理,是他。
3.
一路上,手機振了好幾聲我都沒聽到。
好在聚會的地點離我的出租屋很近。
我沒有跟家裏住一起,在公司附近租了房子,為了上下班方便,當然也防止家裏催婚。
剛走到小區門口,我從停靠在路邊車的後視鏡看到有人跟著我。
我的腳步加快。
畢竟喝了酒,我可不想在這種時候被人盯上。
可我走得越快,後麵的腳步聲頻率越高。
他是衝著我來的!
寬厚的手掌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條件反射,幾乎反手就把手裏的包朝著他臉上砸去!
「嘶。」
他悶哼了聲。
我這才發覺,剛才挨揍的是傅言。
他怎麼會跟在我身後?還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
「怎麼是你?」
我往後退了兩步,倒是沒這麼多警惕性,傅言是正人君子,他就算不是正人君子,也不會對我亂來。
我明白,他討厭我。
「鑰匙沒拿。」傅言攤開手掌,把鑰匙塞到我手裏。
「謝謝。」
我用客氣生疏的語氣,因為我跟他早已沒這麼熟了。
傅言動了動唇,明顯有話要說,「你現在就住這?」
「不然呢?」我語氣不善的回擊。
我清晰的記得大學畢業後,我最後一次對他表白,那時他說的話,「楚琪,別再糾纏我了,我不會跟你在一起,我有喜歡的人了。」
這也是畢業前最後一次,我跟他的對話。
畢業後的這幾年,我們沒見過,連最基本的聊天軟件裏,都沒有一句問候。
因為我的臉皮再厚,也記得傅言說那句話眼中的厭惡。
我知道傅言是為了躲我,才把實習單位選在距離這最遠的一線城市。
最重要的是,畢業後不到三個月,我在陳安瑤的朋友圈裏看到了他們的合照,傅言的笑容燦爛陽光,是在我從未見到過的。
「丟三落四的習慣還沒改。」他蹙了蹙眉。
你管得著麼?
我不想跟他說話,一想到他跟陳安瑤郎才女貌站在包間門口的模樣,我都覺得自己像徹頭徹尾的傻子!
當初所有人都知道他跟陳安瑤在一起,隻有我蒙在鼓裏,傻傻的跟他去表白。
如果早知道他們在一起,我肯定不丟這個臉。
「傅言。」
我看見陳安瑤朝著我們的方向走來,她走到傅言身邊,喊他名字的時候甜甜的,「東西還給楚琪了麼?」
「恩。」他點頭。
「楚琪,以後在同一個公司,還是要多多關照,畢竟你家裏關係硬,要是傅言工作上出現失誤,你要多幫幫忙,大家都是老同學了。」
陳安瑤揚著唇角,聽似語氣柔軟,實則處處在宣告主權,順帶諷刺我。
為什麼我會認為她在諷刺我?
因為沒有人比陳安瑤更明白,傅言討厭我事事靠家裏,他甚至有點仇富。
傅言家境並不好,據我所知,他家裏靠著父親微薄的收入養活母子三人。
母親中風躺在床上,還有個未工作的妹妹。
所以靠著優異的成績考入重點高中跟一流大學,大學畢業又以優秀的在校簡曆被實習單位招聘走的他,打心底看不起我一畢業就被安排進益友的關係戶。
高中時期,他縱使一副冷冰冰的態度,也會給我講題,跟我說話。
可上了大學,他對我的態度更淡漠了,我給他發信息,他都極少回複。
用流行的形容詞,那時的我像‘舔狗’,也甘心做‘舔狗’。
更愚蠢的,是關於我對傅言的所有情緒,我如數告訴陳安瑤。
現在想來,真想穿越過去,告誡自己閉上那張嘴,別丟人丟到被釘在恥辱柱上。
4.
「楚琪?」
大概看我發呆,陳安瑤喊了聲。
「你怎麼對你男朋友這麼沒自信?他可是學霸,有什麼事還輪到我幫他的忙?」
我承認我說話帶刺,「再說,我幫他,你不吃醋?」
這些年,職場生涯已經把我磨煉得脾氣暴躁,不像以前是隻軟柿子。
「楚琪,我們之間有誤會,我聽說這麼多年你都沒男朋友,是沒找到合適的,還是......」
陳安瑤說著,朝傅言身邊靠。
「姐姐。」忽然,有人上來拉住我的手,打斷陳安瑤的話,把我往他身後拽。
一米八六的身高擋在我麵前,不僅顯得我更嬌小,還擋住了我看傅言跟陳安瑤的視線。
秦越轉過身,握住我的雙肩,旁若無人,「姐姐怎麼這麼晚才回家,我給你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擔心了。」
原來,剛才是他給我打的電話。
秦越是我的助理,公司給我安排的一個年輕小夥,長相身材都不錯,隻有這張臉長得過分稚嫩,一眼看就是弟弟。
還是小弟弟。
我記得他之前是說要給我送草圖。
「這位是?」陳安瑤問,我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他是我男朋友。」
我抬手挽住秦越的手,嫻熟自然,正對著他們,「見我太晚沒回來,擔心我了。」
「男朋友?怎麼喊你姐姐?」傅言擰著眉,目光落在我挽著秦越的手,「大家都說你單身。」
傅言的語氣過於篤定,聽得我並不暢快。
單身這兩個字,從傅言嘴裏說出來,我太陽穴神經都在突跳反抗!
我的腦海裏正在飛速的轉動想著如何解決眼前的困境,秦越的一隻手已經摟過來了,握住我的腰身!
「姐弟戀不行?」
秦越很會來事,他彎下腰鼻尖觸碰到我的鼻尖,我渾身像是被電,急著從他懷裏掙脫。
可無奈他的手摟得緊,我動彈不得。
是姐姐的好下屬,腦袋靈光,反應速度極快。
「姐姐,你可真不乖,怎麼還對外宣稱單身?我不高興了。」
秦越像是懲罰性的握住我的下顎,「要親親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