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彼時的章浩南正坐在我的對麵,我在桌子的這頭,他在另一頭。
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居然能夠以談判的姿態出現在我的麵前。
「林鹿,這份合同你看看沒什麼問題你就簽了吧。」
我挑了挑眉,看了一眼他扔過來的合同書,上麵明晃晃的幾個大字,刺痛了我的雙眼。
目前這家公司,章浩南占有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我占有百分之三十。
現在章浩南卻要連同我的一起送給他那個小青梅?
我笑了。
狗還知道不搶主人碗裏的食兒呢,他們怎麼連狗都不如。
「怎麼,章總還知道讓我簽字啊。」
聽到此話,章浩南頓時瞪大了雙眼,聲音頓時提高了好幾度,「林鹿當初我們說好了要同甘苦,共患難,你這是什麼意思?現在你不會要反悔吧。」
聽聽,聽聽,這是人能說出來的話嗎?還同甘苦,共患難,老子又不是你娘,怎麼你娶個媳婦兒還需要我給你出彩禮呢?
「章浩南,」我的聲音中帶著些認真,「你要跟誰在一起我不管,你想離開公司你也隨意,但是動我的股份——不行。」
我已經浪費了八年的時間,將青春浪費在了一個不值得的人身上,人沒了,股份可得給我留下。
看見我強硬的態度,章浩南的氣勢弱了下來,許是這麼多年我強勢慣了,他看見我這幅樣子就不由自主的產生點示弱心理。
可是隨之不知道又想到了什麼,動了動喉嚨,「這樣吧林鹿,我也不跟你多要,我們馬上就要和流藝公司進行廣告談判,我們就看看誰能以最優的價格談下這場合作,如果我贏了就給我百分之十怎麼樣?」
看著他精打細算的樣子,我有些作嘔,百分之十。
這是我得喝吐多少次,不眠不休的拚出來的,他現在說的倒是輕巧,還覺得我占了便宜的樣子。
不過我倒是沒想到,他個豬腦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學會了登門檻了?
「這是徐鈺教給你的嗎?」
看見他微微震動的瞳孔,我就明白了,還真是他那個小青梅的手段。
沒關係,我也不怕,談判,我還從沒有怕過誰。
「這樣吧,章浩南,我們要玩兒就玩兒大的,你要是贏了我就簽了個授予合同,我要是贏了你給我百分之十怎麼樣。」
怎麼看他也虧不到哪裏去,目光追隨了他八年,我太熟悉用什麼方式來引起他的興趣了。
果不其然,沒有考慮多長時間就聽見了對麵的人說「我答應你,希望你說到做到。」
我擺擺手讓他出了辦公室,說到做不到的從來不是我。
送走章浩南以後,我開車去了我常去的那間酒吧,是個清吧。
每當我有什麼煩悶的時候我就喜歡來這裏聽聽歌,喝喝酒。
走到吧台,去了熟悉的位置。
一杯,兩杯下去......
我實在不能理解,難道在章浩南的心裏我們這八年什麼都不算嗎?
忽然,麵前籠罩了一片黑暗。
一抬頭,看見了一位穿著白半袖的少年擋住了我的光線。
2
看著他直勾勾盯著我的樣子,我有些發慌,我欠錢了?沒有吧。「你......是來找我的嗎?」
看著有些眼熟,但是想不太起來了。
聽見我的話,麵前的人馬上像一個霜打的茄子一般,「姐姐,你不記得我了嗎?」
我努力的在腦海中搜尋著,「你是......你是......」
我可不認識這麼幹淨的男孩子。
麵前的人看著我周圍散落的瓶子。
「你喝的太多了,姐姐。」
喝的太多了嗎?好像是,我點點頭。
我聽見了麵前人輕輕嗤笑一聲,緊接著耳邊傳來一陣濕熱,「蔣深,姐姐,我叫蔣深。」
熱流讓我不可控製的後退,破碎的畫麵從腦海中閃過。
昏暗的燈線,落魄的少年。
我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拍了拍麵前人的肩膀,「你是......那個被欺負的小夥砸!我想起來了,想起來了。」
忘記是哪一次去談合作了,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
章浩南壓根沒有出麵,是什麼來著?
哦,他的白月光肚子疼,來大姨媽了。
喝了一肚子酒,恍惚中看見有一群人圍著一個人。
酒精麻痹了大腦,當時提著包就衝了過去。
「放開那個少年——讓我來。」
或許是他們不想和一個耍酒瘋的人計較,看了那個少年一眼,一哄而散。
霓虹燈的照應下,少年的眼眸明亮的宛若星辰。
「是你呀。」酒精作祟,我抬手撫摸上了麵前人的眼眶。
「你的眼睛還是這麼明亮。」有的人十年如一日,也有的人變臉如同翻書一樣。
不,是我從來沒有看清過他的心。
「你也沒有人陪你嗎?」
城市的風很大,孤獨的人都晚回家,我可不就是孤獨的嗎?
忽的,鼻頭一酸,淚水不控製的衝出眼眶,「哇——我好可憐啊!」
我怎麼這麼可憐!一個人走路太久了,我好累。
蔣深哪裏經曆過這個場麵,看著鼻涕眼淚一起流的我,明顯能感覺到他有些不知所措。
「你,你別哭啊。」
在我昏睡過去之前恍惚中聽見有人跟我說,「我帶你回家。」
回家,回家真好。
再醒過來已經是第二天下午。
睜開眼睛,回憶如同潮水般的湧進我的腦海。
我這個人最大的特點就是,喝醉從來不斷片。
明亮的眼眸,幹淨的少年,以及——發瘋的我。
我幹了什麼??
老天爺?!那是我嗎?
「你醒了?」門忽然被推開。
好了,證實我耍酒瘋的人來了。
「呃......」
沉默彌漫開來。
最後還是他先開口,打破了尷尬,「要不要吃點東西。」
我點點頭,走出臥室,看見桌子上擺好了三明治和白粥。
白粥入口,軟糯絲滑,帶著米粒的清香,一點點的熨帖了我的胃口。
果然啊,還是白粥好喝,酒什麼的要不得。
一碗粥吃過半碗,才發現蔣深還坐在我的邊上,嘴角帶著笑。
「姐姐,粥還不錯吧。」
我點點頭,是真的很好吃,從來沒有人給我做過飯。
小時候,父母離婚,媽媽隻顧著工作養活我,在我很小的時候都是自己做飯,已經不記得不用動手就可以吃到家裏的飯是什麼感覺了。
四目相對,眼前人帶著玩味的笑容
「下次你可以嘗嘗,人,更好吃哦!」
3
吧嗒一聲,手一哆嗦,勺子掉在了桌子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這這這......他這是在調戲我?我被一個小屁孩調戲了?
還不等我反應過來,蔣深利索的走到了門口,「姐姐我先走啦,下次見。」
人走了以後我才反應過來,這是我家?他怎麼知道我家?
帶著疑惑回到了公司。
走進公司,就看見幾個人在我的辦公室門口一臉焦慮,又有幾分欲言又止。
「真的讓她這麼辦啊,林總回來了怎麼交代。」
「真沒見過那麼囂張的,誰不知道她是怎麼回事兒,現在可是拿自己當根蔥了。」
「噓,小點聲兒,聽說林總要離開了,以後不一定怎麼樣呢。」
聽著他們的談話,我不禁有幾分想笑。
我要離開了?退休了嗎?我怎麼不知道。
「怎麼回事兒。」我出聲問道。
「林總。」幾個人見了我埋低了頭,「徐鈺剛才過來進了您的辦公室。」
我什麼也沒說,走進了我的辦公室,人還沒進去就聽見屋子內的聲音傳了出來。
「哎呀,你小心一點兒,給這個給我放這兒!」
「輕點兒,輕點兒,花了我好大一筆錢呢。」
尖銳中帶著幾分嬌氣,徐鈺福特的聲音,讓我有些許作嘔。
「幹什麼呢這是。」
我霸氣的將包甩在了沙發上,徐鈺這才不緊不慢的從我的座位上站起來。
「哎呀,鹿鹿姐,你回來了呀,這不是浩南跟我說這以後會是我的辦公室,我不是想著提前來打掃一下,沒成想打擾到你了。」
打掃?我看著被扔在角落裏的東西,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臉蛋勉勉強強能看,身材也就那樣,腦子更不用說了。
我實在不理解章浩南看上她什麼了,隻能說兩個字,絕配!
「章浩南跟你說什麼,你就信了?這個公司他說了算嗎?」我走到她麵前,斜睨她一眼。
她下意識的後退了半步,眼神中透露著幾分難以置信,畢竟我從前可從沒有這麼對過她。
「你隻是一個小小的秘書,哪裏是你該待的地方還用我教你嗎?人貴有自知之明,你說......對不對?」
從前因為章浩南說,她是她妹妹,應該讓著她點兒,我也一味的忍讓。
大姨媽疼,想喝薑糖水,好,我熬。
沒有工作,好,你來。
蹬鼻子上臉或許說的就是這樣,去你奶奶個腿兒吧,老娘可不伺候了。
徐鈺呆呆的站在原地,好像還沒搞明白我怎麼會這樣。
我拿起她剛剛擺在我桌子上的一個小玩意兒在手中把玩著,勾起一抹笑。
下一秒,笑意凝固,手中的東西飛出了辦公室,「你不走,還等我請你嗎?」
徐鈺一臉憤恨,咬了咬嘴唇,很可惜這幅可憐巴巴的樣子對我沒用,「對了記得一會兒過來幫我恢複原樣,畢竟你還沒坐到這裏不是嗎?」
4
夜幕時分,我正在因為流藝的事情在加班,我是絕對不會讓我自己的心血掉到那兩個狗男女手中的。
煩的不行的時候,恰巧章浩南的電話打了過來,我挑了挑眉,這是興師問罪了來了?
我按下了接通,果不其然,一上來就是章浩南指責的聲音,「林鹿,你為什麼要如此針對小鈺!我們兩個人的事情我們兩個來解決,你傷害她做什麼。」
因為太過熟悉,我甚至都能想象到,他現在一定是皺著眉頭臉上寫滿了不耐煩,然後還要貼心的擁著徐鈺。
畢竟這種事情發生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大學的時候,因為下雨章浩南和徐鈺被困在了咖啡館,讓我去接她們。
我也沒想想為什麼周六的下午兩個人會單獨在一起,當時可真是腦子裝了屎。
因為我沒給徐鈺帶衣服章浩南指責我。
「這麼冷的天,小鈺的身體怎麼受得了?你為什麼不帶一個衣服來呢?」
我擁著自己已經打濕的胳膊瑟瑟發抖,腳底的寒意直達內心。
徐鈺在一旁貼心的開口,「浩南,算了吧,畢竟鹿鹿姐的身體像個男人一樣,她不能體會也情有可原。」
茶香十裏~
我將腿搭上了桌子,後背放鬆,完全貼在椅子背上,整個一個放鬆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