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章

1

我媽頭七還沒過完，她閨蜜就忙著進門頂替她的位置。

她叫薑妍，我見過太多次。

我媽拿她當好閨蜜，她卻撬我媽牆角。

2

薑妍是我媽大學同學。

畢業後她沒有回老家，整天粘著我媽，吃住都不需要花錢。

家境殷實的母親，也並不在乎這些，兩人逐漸「姐妹情深」。

等我媽結婚後，薑妍靠著「好閨蜜」身份，獲得特權，自由出入我家。

但母親卻沒想到，她一直在養虎為患！

薑妍趁她二胎時，以方便照顧其身體為由，直接住進我家，不久便爬了我爸的床。

年幼的我至今仍記得，她跪著抓我媽衣服，聲淚俱下。

「婷婷，我真是情深不能自抑啊！」

「你放心，我不會跟你搶宏哥的。」

「我知道你傷心，我不敢辯解，隻求你別把我趕走，在這個家給我個地方縮著，隻要我能時時刻刻見到宏哥，我就心滿意足了！」

善良溫婉的母親哪裏見得這種場麵，直接被氣倒了。

我那還未來得及來到世上的弟弟，也胎死腹中。

但我爸並沒有太傷心，因為他很快就迎來了自己的另一雙兒女。

薑妍牽著一男一女，來到我媽床前。

兩張親子鑒定書，徹底摧毀我媽對我爸最後的愛意。

原來偷腥的貓，早在很多年前就已沉淪。

「婷婷，這畢竟是宏哥的孩子，無名無分地一直在外麵流浪，實在不合適。」

「他們不會占太大地方的，你行行好......」

薑妍推著兩個孩子，「還不趕緊求求你們阿姨，求她收留！」

兩個孩子十分「爭氣」，直接給我媽跪下。

「求求你阿姨，可憐可憐我們吧。」邊說著話邊梨花帶雨，頭磕在地上邦邦響。

真是好手段！

3

我媽傷心欲絕，一病不起。

兩個小孩便堂而皇之地住進了我家。

連名字都起好了，男的叫洛俊峰，女的叫洛靈依，而我叫洛笙。

諷刺的是，他們比我大三個月。

我現在才知道，為什麼一向不愛做飯的父親，每每在薑妍來時，兩人會待在廚房很久不出來。

又為什麼薑妍經常會撞上我媽不在家的時候來，而幼小的我會被關在房間裏，過很久才被放出來。

可惜我媽看清的太晚，無賴的薑妍，因為我爸的不作為，逐漸肆無忌憚。

班兒也幹脆不上了，整天在家晃悠，怎麼惡心人怎麼來。

「婷婷，要不你跟宏哥離婚吧，你們現在也沒感情了，再這樣拖下去，對你女兒實在不好！」

「不如你趁著年輕，趕緊再找一個，洛笙長大了，會感激你的。」

我媽讓她滾，但連日來反反複複的高燒，早就把自己折騰得有氣無力。

她的話對薑妍起不到任何震懾。

狐媚子媽厚顏無恥，兩個孩子也不甘落下。

洛靈依到處找機會跟我說話，那天看上我的一個小熊布偶，問我要，我沒給。

見我爸來了，立刻給我下跪。

這種套路他們真是屢用不爽！

「妹妹，求求你別打我，我隻是摸了它一下，沒有弄壞。」

洛靈依小小年紀演技超群，眼淚不值錢地往下掉。

那段時間，家裏整天籠罩在爭吵打罵，和哭鬧聲裏，烏煙瘴氣的氛圍，令人煩躁不安。

父親被薑妍那比蜜還要甜的話，一套套地徹底拿捏。

之後幾天，我媽和我爸經常吵架。

父親越來越愛砸東西，那些不堪入耳的臟話，夜以繼日包裹著我，宛若夢魘。

接連幾天，隻要入夜，我根本睡不著。

我會來到院子裏的老榕樹下蕩秋千，是我爸給我做的。

記憶裏，工作了一天的父親，無論多累，回到家都會給我和母親一個笑臉。

父親動手能力很強，他會給我做小木馬、秋千，還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

老實講，父親在我心中，曾是奧特曼一般的存在。

可沒想到這些年，在我們沒有看到的角落，他竟做了那麼多令我們傷心的事。

連日來的爭吵，折磨得父親身心俱疲。

寂靜的夜，昏暗的客廳，我站在角落，瞥見獨自在陽台抽煙的父親。

「楚哥，還沒睡啊。」

一道溫柔似水的女聲傳來。

薑妍提著一件外套，輕輕走了過來。

身上的淡紫色真絲睡衣，將她的好身材勾勒地一覽無遺。

站在陽台邊，幽亮皎潔的月光，將她映襯得更加婀娜旖旎，風情萬種。

她給父親披上外套，動作輕柔。

「要不要跟我說說話？」

她揚著恰到好處的笑容，眼波在恍惚的光影下，一圈圈流轉。

永遠不要試圖去考驗人性，正如東野圭吾所說：「世界上有兩件東西不能直視，一是太陽，二是人心。」

父親跟薑妍接觸的時間，甚至不亞於跟我媽。

這種既接近又不可及的關係，反而更容易使人心癢。

4

薑妍軟綿綿地躺在父親懷裏。

父親寵溺般蹭了蹭她，「你別鬧太大，那天吵架，她跟我提合同的事了。」

「若不是不小心被發現，你和孩子不應該暴露的。」

「宏哥，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合同？年幼的我被父親和薑妍抱在一起的場景惡心到了，並未注意到自己碰巧偷聽了一個重要的秘密。

後來我常常想，若是我把聽到的跟母親說，那是不是我就可以一直有媽媽了。

之後幾天，薑妍以迅雷不掩及耳之勢，徹底掌控了我們家。

裏裏外外的傭人，都換成了她喜歡的。

我媽好不容易能下了床，根本沒心氣跟她吵。

我爸更是為了逃避這些事，幹脆直接睡在公司不回來了。

薑妍儼然成了這個家的新主人，和她兩個孩子一起，肆無忌憚地使用支配家中的任何東西。

我媽被她折磨得精神幾近崩潰。

薑妍會說：「婷婷，你跟你女兒享受了這麼多年，也該讓我的孩子感受一下他們爸爸能給予的一切，我說得對吧，你覺得呢？」

她笑盈盈地，震得我媽無可奈何。

洛俊峰將秋千拆掉，安了個簡易籃球投框。

籃球整天在家裏「砰砰砰」地蹦，惹得人心裏煩極了。

洛靈依說喜歡我的房間，直接搬了進來。

毫不客氣地占了三分之二的床，每晚都要催促我。

「妹妹，快躺下，爸爸說小孩子不能熬夜的。」

然而就在我快要熟睡時，她又突然跟我說話。

「妹妹，其實在很小的時候，我遠遠地見過你一次，當時你身上穿的衣服好漂亮，我就在想，如果我也有一個你那樣的爸爸就好了。」

「沒想到想著想著就成真了，是不是很神奇。」

洛靈依的笑聲在我聽來尤為刺耳。

「爸爸說以後你有的我都有，你沒有的我還有哦。」

反反複複了幾天，我的精神也被折磨得不成樣子。

為了我，媽媽去找薑妍攤牌，問她怎樣才肯離開。

我知道媽媽還是想讓我擁有一個健全的家。

意料之外的，薑妍沒有再無理取鬧，而是要了一筆錢，收拾好東西下午帶著孩子就走了。

別說母親了，我都愣住了。

她的目的若僅止於此，何必折騰這麼久。

「我從未懂過他。」母親喃喃了一句。

我不知她是在說父親，還是薑妍。

一個是自己的丈夫，一個是閨蜜，被兩個信任又親近的人同時背叛，母親這段時間難熬透了。

但她還是挺著安慰我：「笙笙，都過去了，有媽媽在，沒事的。」

回望這幾個月，宛如做了場夢一般。

風過無痕，但薑妍卻留下了很多「行李箱裝不下」的東西。

氣溫隨著一場秋雨陡然下降，寒意從半敞著的窗戶滲進來。

我感到一股刺心的冷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事情，真的結束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