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她進行調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李無疾可是堂堂皇子,不僅被下毒,還疑似被謀殺,哪能隨隨便便就讓一個來曆不明的陌生人給他看病解毒?
沈青蕪早就準備好了一套說辭:“我外祖家昔日經營香料鋪,我娘素來喜歡製香,家中有許多古香譜。香料本就是藥材,我自幼研讀香譜,從中也看了一些解毒之法,說來也是巧了,我恰好在一本古書中見過你家王爺所中之毒。”
這位沈家庶女的生母姓雲。雲小娘家裏曾經開了一間小小的香料鋪,她是家中獨女,幼年時也是父母的掌上明珠。雲小娘長到十六歲,爹娘雙雙染病去世,香料鋪被本家一位堂兄奪了去。那堂兄看雲小娘生得貌美,想方設法把她送進當時還是知縣的沈大人家裏做了妾。雲小娘到沈家時帶了兩個大箱子,裏麵全都是雲老爹留下的古香譜。雲小娘時常自己製香打發時間。
這些都是沈青蕪在馬車上從那兩個婆子的八卦中聽來的。
說謊的訣竅就是要有真有假,把謊言隱藏在真話之間,真真假假虛虛實實,讓對方無法分辨。
那文士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看,“你怎知我家王爺中了毒?”
沈青蕪道:“我在你家王爺心口處看到紅斑,形狀仿佛九條小蛇首尾相連,再加上他皮膚冰冷而呼吸灼熱,這些都是中毒後的症狀。不過隻憑這些我也不敢斷言他是否中毒,後來看到你喂他服了丹藥,我才敢肯定。”
那文士目光動了動,顯然已經信了五六分,又問道,“那我家王爺中的是什麼毒?”
沈青蕪麵色凝重起來,“書上說,此毒名叫‘九龍飛天’,是用九種劇毒之物煉製的,解毒的方子也十分複雜。而且,從蛇紋紅斑的大小顏色來看,王爺中毒至少也有三個月了吧?若是換了常人,中毒三個月怕是已經性命不保,你家王爺尚且平安,想必是那丹藥十分不凡,暫時壓製住了毒性。”
那文士聽完這些,對沈青蕪的猜疑去了十之八九,神情也變得肅然起來。
沈青蕪心裏暗暗鬆了口氣。。
人還是得多讀書,知識就是力量,必要時候能救命。她頭懸梁錐刺股啃下的那本厚如枕頭的《毒經》,這不就派上用場了?
文士走到門口,低聲吩咐兩句。很快就有人送來了筆墨紙硯。
“沈姑娘,煩請你將製毒之法和解毒的方子都一一寫下來。”
沈青蕪默默看了他兩眼——對方那套卸磨殺驢的話她可還記得清清楚楚呢。
那文士猜出沈青蕪的心思,安撫地笑了笑,“你不必擔心。我們已經查明了你的身份,知道你身家清白,不是壞人,我們不會殺你的。不僅不會殺你,若你真能解了我家王爺所中之毒,我們還會重重酬謝,將你毫發無傷地送回沈家。”
送回沈家?
沈青蕪嘴角抽了抽,想起從婆子們的八卦裏聽來的小道消息。
那位雲小娘雖生得貌美,但性子沉悶,不會花言巧語討沈大人歡心,很快就失了寵愛。即便如此,沈家大娘子依然處處看她不順眼,冷言冷語不說,連本就不多的月錢都扣著不給。雲小娘積鬱成疾,兩年前就病死了。
雲小娘日子難過,她女兒自然也要跟著受苦。
偏偏沈青蕪青出於藍,生了一副比雲小娘更為嬌美靈動的好相貌,又好巧不巧地被嫡親姐姐的未婚夫婿看見。
準姐夫對她這個小姨姐一見傾心,竟要越過嫡女來娶她這個庶女。
這對沈家大娘子和她生的嫡女來說都是奇恥大辱,潑天怒火都燒向了沈青蕪這個紅顏禍水,一口咬定是她不知廉恥勾引外男。
沈青蕪的爹沈大人在吏部任職,名聲臉麵看得比命還重要,哪兒能容忍內宅鬧出這種敗壞家風的醜事?
於是乎給沈青蕪灌了一碗迷藥,找幾個簽了死契的下人把她遠遠地送出京城,找個荒僻地方活埋了事。
到時候就對外說她暴病而亡。
當時那兩個押車的婆子說得唾沫橫飛,沈青蕪氣得差點把後槽牙咬碎。
最好別讓她回沈家,否則她定要把這母女倆遭受的不公翻倍地還回去!
眼見那文士要走,沈青蕪開口道:“這位大哥......”
文士道:“在下姓應,應羽。”
他這時候自報家門,自然是為了表示友善,拉進關係。
沈青蕪乖巧地笑笑,從善如流地改了口,“應先生。”
“應先生,請你在你家王爺麵前幫我求個情。等我解了他身上的毒,麻煩他放我離開就好,不必送我回沈家,酬謝我也可以不要。”
當然了,如果你們硬要給,那我也卻之不恭。
應羽也笑了笑,“酬勞還是要給的。沈姑娘,解毒之事你有幾分把握?”
沈青蕪思索了一會兒,比出五根手指,“應先生,不瞞你說,我雖然知道解毒的方子,但也隻有五成把握。這毒本來就不好解,你家王爺中毒時間又長,就算服了丹藥保住了性命,五臟六腑也免不了受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