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黎夢蔚趕回家時,奶奶正站在家門口焦急的翹首張望。
其實遠遠的,黎夢蔚就看到了奶奶佝僂的身影立在那裏,她還看到了媽媽來勸奶奶進屋,說了一會媽媽又急急忙忙的進屋了。
黎夢蔚沒有急著迎上前去隻是獨自默默站在一處黑暗裏默默的看著。眼前這棟三層小樓上都住著自己的至親至愛,每一個都是她人生當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可是此刻她卻隱隱感覺到陌生。
起風了,天氣有些涼意。衣衫單薄的黎夢蔚也感到了寒意,奶奶仍然站在門口等她。
黎夢蔚不願意讓奶奶等太久,晚上寒氣重,奶奶的身子骨弱容易受涼。
整整頭發,拍去身上的泥汙,又撫平了皺起的衣服,黎夢蔚揚起笑朝奶奶走去。
“奶奶,你怎麼出來了?”黎夢蔚用故作輕鬆語氣說道,並且小心翼翼的攙扶奶奶進屋。
雖說奶奶身體依舊硬朗,可是歲月不饒人,七十多歲終究還是不如年輕的時候。她的腿腳變得沉重遲鈍,行動有些不便。
“夢蔚,你可算是回來了!”聽到門口的動靜,手中拿了一串車鑰匙的媽媽隨著嬸嬸走了出來。
“是啊,有些晚了。”黎夢蔚勉強扯出一抹笑容說道。
“回來就好。”媽媽看到黎夢蔚神色有些不對勁,衣服也有些淩亂,進屋後看到黎夢蔚手臂上的傷神色一緊。
“你跟我來一下。”
黎媽媽以為是自家閨女出了什麼事,受人欺負了,她不好當著眾人的麵問她。
便拉著黎夢蔚來到房間裏打算私下先問清楚,就當黎媽媽正糾結著該怎麼開口時,黎夢蔚卻率先開口了。
“媽,我沒事。小叔在哪?”
黎夢蔚明白媽媽一臉緊張拉她進房是什麼意思。直截了當的回答,讓黎媽媽頓時鬆了口氣。
“嚇死媽,我還以為......”
黎媽媽撫著胸口說道,還嗔怪的看了黎夢蔚一眼,“死丫頭,這麼晚不回家,去哪野了?”
“媽,你放心......我隻是路上遇到點事耽擱了一下。”
本想把今天遇到的事告訴媽媽,隻是話到嘴邊,黎夢蔚猶豫了一下又咽回去了。
“那就好。”
“媽,你看到小叔了嗎?”
“樓上呢。”
“我去找他。”
見黎夢蔚不願多說黎媽媽沒有再追問下去,隻是滿眼擔憂的看著黎夢蔚朝樓上走去。
樓上客廳沒有開燈一片寂靜,黎夢蔚也不開燈直徑朝書房走去。
她知道小叔一向喜歡待在書房。小時候她每次找小叔就去書房找,書房裏一列列整整齊齊的羅列了好多書,什麼種類的書都有。空閑時小叔會抱著小夢蔚坐在他膝上一個字一個字的叫她跟著念。那時候叔叔常教她念一首小詩:“......小樓吹徹玉笙寒,多少淚珠無限恨,倚欄杆。”
小時候黎夢蔚並不很懂這首詩的意思,隻覺得意境很美卻又隱隱感到字句行間中溢滿了悲傷。
直到她長大成人後了解了小叔的故事,才明白詩中的意思。
“咚咚咚——”
黎夢蔚伸手敲門,門沒有鎖,輕輕一推就開了。
爸爸和叔叔都在房間裏,兩個人低頭交談著著什麼,聽到門口的動靜兩人一齊朝門口望去。
“我們家小夢蔚來啦!”小叔看到黎夢蔚眼睛笑成了兩道彎彎的月牙,看著很是歡欣愉悅。
小叔今年也有四十多歲了,據說年輕時長得很是帥氣俊朗,現在似是美人遲暮了。眼角的皺紋堆積成了一朵開敗的菊花。
“哼......”
黎夢蔚陰沉著一張臉懶得搭理他。
“小叔你是不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黎夢蔚不想跟他嬉皮笑臉,一本正經的問道。
“沒有,怎麼會?”
小叔的臉色微變,否認道。
“那這是什麼?”
黎夢蔚掏出手機,將保存在相冊裏的照片翻出來遞到他麵前。
“這......”看到照片,小叔心中顫了一記,驚訝又猶疑的開口道:“這照片,你是從哪裏拍到的?”
“你們是不是在調查她們?”
看到小叔的表情,黎夢蔚心中感到一陣失望,這件事果然跟小叔有關。盡管黎夢蔚已經猜到了答案,還是忍不住開口,她想聽小叔親口承認。
“是。”
小叔沒有否認,也沒有辯解,直接雲淡風輕的承認了。他清亮的眼睛裏沒有絲毫歉意,隻有豪不避諱的坦然。
“聽話,這件事跟你沒有關係。”他拿起黎夢蔚的手機,看了一眼手機裏的照片。輕點了幾下,按下刪除鍵將那些照片全刪了。
“別。”
黎夢蔚發現小叔要將照片全刪了,忙伸手去搶。
“你這樣做太過分了!你這是侵犯了別人的隱私!是違法!”
照片被小叔悉數刪完,黎夢蔚激動的大叫。
“別鬧了!”
一直沉默的父親突然開口,嗬斥道。
他將手中的酒杯重重放下,酒杯中還有大半杯酒,因受到猛烈的搖晃,裏麵琥珀色的酒濺了出來,灑在桌子上。
“這件事情,關係到家族的生意,你不要插手幹涉。”
黎父一臉嚴肅的表情,眼神銳利森冷,眼中似是翻滾著怒意。
“你......你說什麼?”恍如一記晴天霹靂,黎夢蔚愣了愣,追問道。
家族生意?難道一直以來他們家族做的是這種生意?父親經營的不是連鎖便利店的生意嗎?怎麼會牽扯到這上麵來?
黎夢蔚滿腹的疑問,讓她不知該從何處問起,她不能接受這種巨大的突變。
“其實我們早該告訴你了,經營便利店隻是我們的其中一個生意,除此之外我們還負責收集一些他人的信息。”
黎敬粵語氣很是平淡無奇,他靠在沙發上,將黎夢蔚所不知道的事情簡略的告訴了她。
“這些年,你叔叔和我發展成今天的規模是依賴這宗幕後生意的運行,你要體諒我們的不易。隻有這樣才能撐起黎氏集團,養活全公司幾千口人。”
黎夢蔚沒有想到父親能把話說得那麼冠冕堂皇,理所當然,仿佛隻有這樣做才能讓公司經營下去。
她想起今天那令人發顫的一幕,想起自己受到威脅時如果不是江振衍挺身相救或許已經落入虎穴,想起江振衍那一身的傷......
“家族生意?就憑家族生意這四個字就可以成為你們侵犯他人隱私的借口?”黎夢蔚激動的質問道。
“黎夢蔚,你別太過分!”父親見黎夢蔚非但不能體諒他們,還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樣,很是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