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衛東和陳亮一路一邊閑逛、閑聊。
一邊看著,這曾幾何時自己生活的街道。
而他現在,隻想著到底要幹點什麼才能掙錢。
但不管幹什麼,都需要先累積點資本才行。
而且還不能跨大步,畢竟這個時代和自己相差三十多年。
其實如果不是再重臨這個時間點,他都未必記得了。
隻有再度身臨其境,才會逐漸喚起自己的塵封的記憶。
這種感覺,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因為這裏似乎一成沒變。
蜘蛛網一樣,貼滿了小廣告的電線杆。
路邊流浪的野狗,見到人就亂吠。
臭水溝裏的嗡嗡蠅蟲亂舞聲......
陌生,是這裏仿佛什麼都不一樣了。
自己記憶的街道景象,完全於此時眼前的格格不入。
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所有,皆恍如隔世!
90年代初,雖然社會已經享受到改開政策帶來的紅利,小商小販到處可見。
但畢竟時代所限,很多行業也僅僅是處於溫飽線以上而已。
很多跨時代的東西,未必適合眼下。
而小說穿越重生的情節,立刻買彩票發筆橫財。
王衛東也這麼想過,但此刻才知道,現實中根本不可能。
大概率也就是依稀記得哪段時間,有人中過大獎,倒是可能。
但記住那期中獎彩票的號碼,真的不太現實。
所以,這種事想也不用想了。
“東子,你不就是要掙錢麼?這還不容易?麻將桌上摸兩把,不也都有了?”
王衛東回過神來,沒聲好氣道,“輸了算你的?”
陳亮一笑道,“算我的就算我的唄,咱們兄弟還分那麼清楚啊?”
王衛東這時想起了什麼,“對了,你老子這時候還是大糕廠的主任吧?”
“是啊,怎麼了?你要吃大糕啊?我家裏都放幹了都沒人吃!”
“我記得銷量不是很好啊?”
“誰說不是呢?那玩意除了逢年過節,就是外地人偶爾買一兩盒嘗個鮮,本地沒什麼人愛吃!能好到哪去?四個車間,現在就剩一個了,還半死不活的,開半月歇半月的,老爺子天天在家念叨,馬上廠子要倒閉了,可怎麼辦呢......”
王衛東陷入了一陣沉思,大糕是他們寧阜本地的特產。
當年乾隆爺下江南時吃過,禦筆賜名“玉帶糕”。
從那時起,本地人隻要逢年過節,婚慶嫁娶,都會用上大糕,寓意吉祥如意。
更有大年初一要是不吃上一塊,都不能開口說話的風俗。
不過這玩意口味單一,久而久之,也就除非過年,沒什麼人愛吃了。
九十年代初就開始沒落,沒幾年國營的大糕廠就倒閉了。
後來到了二十世紀初,才逐漸興了私營大糕廠,由於口味花樣多,又逐漸開始風靡了起來。
“東子,發什麼愣啊?想啥呢?”
王衛東回過神來,“老爺子現在在家麼?”
陳亮連忙道,“應該不在,這會估計和他廠裏幾個朋友喝酒去了!最近幾個月都這樣!”
王衛東一陣沉吟後,拍了拍陳亮的肩頭,“你回去和你老爺子說,明天我去找他去!他喜歡喝什麼酒?抽什麼煙?”
陳亮一臉詫異道,“你想幹嘛?”
“問你什麼,你回答就行了!”
“酒是四十二度的洋河大曲,煙抽的軟紅梅啊!”
王衛東一點頭,說了一聲行,轉身就走。
陳亮一臉莫名其妙,“東子,你啥意思啊?真不喝酒打牌了啊?”
王衛東聞言立刻又轉身回來。
陳亮立刻一笑,“就知道你小子憋不住!”
王衛東卻伸手道,“借點錢!”
陳亮連忙捂著口袋道,“什麼錢?我哪有錢?”
王衛東卻立刻道,“沒錢你喝屁酒,打屁牌?快點!”
陳亮不情不願的掏了下口袋,拿出一遝票子,十塊的大團結就有幾張,還有不少五塊的、一塊的、五毛、兩毛的一堆。
加起來也有一百出頭。
“以後雙倍還你!”
王衛東一把拽過來,轉身就走。
陳亮都沒緩過神來,王衛東的身影就不見了。
“靠!你哪次不都這麼說?”
......
天色此時也已經黑了,這裏畢竟是縣裏的城鄉結合部,連個路燈都沒有。
王衛東剛回到家,就看方海霞剛領著丫丫出門。
看到王衛紅回來,方海霞也一愣。
“這麼晚了,去哪?”
方海霞則說道,“送丫丫去我媽那邊去!”
王衛東則走過去,伸手抱起丫丫道,“丫丫,你想去外婆那麼?今晚就在家睡,和爸爸媽媽一起睡!”
丫丫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看向方海霞。
方海霞則問道,“你突然對丫丫這麼好,到底想做什麼?你剛才又說出去掙錢,陳亮又說有什麼門路,他能有什麼門路?你肯定是在打丫丫的主意......最近老聽說有小孩走丟了......”
王衛東一愕,隨即一陣苦笑,“海霞,我在你眼裏,就是這麼不堪麼?我就算再壞,也不至於打丫丫主意吧?”
方海霞心下其實也在犯嘀咕,也不願意相信自己的猜測。
但是今天王衛東的一切舉動,都有些太反常了,不得不讓自己懷疑。
王衛東深吸一口氣後道,“行吧,你不相信我,就先送孩子去你媽那吧,我說了,我用會實際行動來證明!”
說完王衛東也沒再多解釋什麼,放下丫丫,給方海霞娘倆讓路。
方海霞看了一眼王衛東,心下還是有些猶豫。
丫丫這時拉著方海霞的衣角,“媽媽,媽媽,我不想去外婆家睡,外公睡覺總打呼嚕......丫丫就想和媽媽睡!”
王衛東這個時候已經開門回屋了,不過門卻沒有關。
方海霞朝丫丫道,“你真不去?”
丫丫腦袋搖的和撥浪鼓一樣,“不去!”
沒辦法,方海霞又將丫丫抱了回來,讓她自己去洗漱。
丫丫先到床邊,將洋娃娃放在枕頭邊,這才過去水池開始洗漱。
方海霞看了一眼王衛東,坐在桌子另外一側道,“你真沒打丫丫主意?”
“你要不信,我說一萬遍也沒用,你要是信我,就不會問!”
方海霞盯著王衛東看了許久後,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王衛東這時卻說道,“對了,美發店那個班,你就別去了吧!一個月沒多少錢,還累人!那邊人來人往的,丫丫在那也不安全,況且你那老板早不是就有意見了麼?”
其實王衛東說的沒錯,畢竟人家美發店是開門做生意的,不是給你過去帶小孩的。
老板已經暗示過方海霞好多次了,她即便再笨,也聽出來了。
不過之前她也沒是沒有辦法,自己男人每天晚上出去吃喝玩樂,白天日上三竿了還在睡覺。
自己這又要上班,又要帶娃的,隻能當自己沒聽懂。
這個班是辛苦,一個月也就不到一百塊錢,但這也是家裏唯一的收入來源了。
不說這個,方海霞還不來氣。
“我不上班,家裏吃什麼,喝什麼?家裏吃喝拉撒,哪一樣不要錢?”
王衛東道,“掙錢的事有我,以後你隻需要帶好丫丫,負責貌美如花就行!還有,你不是說過最大的遺憾是沒繼續讀書麼,你可以讀成人夜校,我支持你!”
貌美如花?
方海霞是不指望了。
讀書?
更是不敢想了!
跟王衛東結婚這一年多,她都感覺自己比同齡人要老了至少三歲。
“你找到事做了?”
“快了!最遲明後天就能找到事情!”
方海霞站起身來,拿起毛巾過去幫丫丫擦臉,“等你找到事情做再說吧!”
王衛東還想再說什麼,最終卻什麼都沒有說出口。
萬語千言,不如付諸實踐。
不過至少可以肯定一點,方海霞應該不會在今晚燒炭自殺了。
自己應該是已經改變了一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