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依依歎息。
可憐那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永遠留在了小河中。而自己,還得替她留在軀殼裏應付接下來的麻煩。
林氏一族從上到下都是一丘之貉,巴不得她留在殷家,好擺脫她這個“天煞孤星”呢!
她真的回了娘家,怕不是前腳剛回,後腳就被人掃地出門了。
至於留下......
原身打小就被嬌寵著在蜜罐子裏長大,哪裏見過如殷五郎這樣的混子?
強嫁進殷家那日,一進洞房,原身看到長得五大三粗、還一臉絡腮胡的殷五郎,就被他那道醜陋的疤嚇得驚叫一聲,當場暈了過去。
好好地花燭夜自然也告吹了。
想到那惡霸殷五郎的赫赫威名,林依依內心也一陣打鼓。
張巧嘴勸了又勸。
她其實根本不想來殷家。好不容易才送走“天煞孤星”,她正忙著清點小叔子林天庚留下的財產,數錢數得高興呢。沒想到,殷五郎突然派人來喊她。
有殷五郎惡霸之名鎮著,她能說不來麼?
見林依依油鹽不進,隻泱泱地趴在那一個勁兒的嘔,她實在受不得那股埋汰樣,起身離開了。
臨走時,還忍不住罵了一嗓子。
“你可千萬別做那讓人戳脊梁骨的蠢事來!平白汙了自己的名聲,惹得殷五郎不快。到時候,誰也救不了你!”
蠢成這幅模樣,爹娘留下的偌大家財守不住不說,還動不動就尋死覓活,更不聽懂人勸。
活該被她算計!
房外。
郎中哆嗦著將列好的方子遞給殷五郎,嘴裏還念叨著:“脈象浮沉遲數,潮汗發熱,心煩喜嘔,身子骨虛弱成這般,是娘胎裏帶來的弱症......又憂思過度,落水傷了身子,寒邪入骨。將來怕是、怕是......”
“說人話!”
殷五郎一臉不耐,食指和中指重重叩著桌麵。若有熟識的人在此,便能輕易明白,這是他極度沒了耐心的表現。
“怕是,怕是......有礙子嗣!”
郎中本不願意說,可殷五郎的氣勢太足也太嚇人,老郎中嘴一禿瓢,便直接說出來了。
果然,殷五郎的臉當即就黑了。
“有礙子嗣?嗯,老子叫你說這個了?!”
他“嘭”地一拍桌,起身,唾沫悉數飛噴到對方臉上:“你究竟是不是庸醫,老子是問你有沒有法子治好她!沒看她難受得很嗎?”
被罵是庸醫,是個老郎中都受不了。
郎中氣得吹胡子瞪眼,可在殷五郎那渾身煞氣的惡霸麵前,硬憋得滿臉醬紫色:“能自然能,就是耗費頗多。反正有什麼好吃的好喝的,鮑參翅肚什麼的養著總沒錯兒!”
多吃點好的,讓這個惡霸多破點財。
張巧嘴一出屋子,就恰好聽見了這一句,不由捏了一把汗。果然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得是什麼樣的富貴人家,才能鮑參翅肚的養著?
怕不是家中有金山銀山......
廚房屋簷下,躲著兩個年歲不大的孩童,四雙眼珠子湊著牆壁破洞處偷窺,把這番話聽了個正著。
自從那個女人進門,爹就仿佛著了魔,不但什麼都由著那個女人不說,對方尋死覓活還幫她請郎中花銀子,真是氣死人了!
“除了這個,就沒有別的法子?”
殷五郎對老郎中的話很是不滿,渾身的戾氣幾乎凝結成實質。
“有!去尋那禦醫名士之流,他們或許有法子根治。老夫沒本事,治不了此等病症,隻能將養著,不發病就是好事。”
老郎中開好方子,這才起身將墨跡吹幹:“這方子可不便宜,先抓五副吃著看看藥效。等藥吃完,老夫再酌情增減藥方。哦,對了!她原本用著的方子老夫也看過了,可以先吃著,千萬別斷了藥。”
若非是醫者父母心,他連這作價七錢銀子一副的方子都不想開。誰讓這惡霸行事做派太氣人!
“我知曉了。”
殷五郎被針對了也一無所覺,接過藥方當真便往外掏銀子。
一副藥作價七錢銀子?
那五副藥的錢,能買多少糧食了?這哪裏是在吃藥,這分明就是搶劫!
見殷五郎眼也不眨掏銀子,張巧嘴心疼又嫉妒。
暗恨自己的心不夠狠,沒趁著對方提親,將殷家的家底都掏幹淨了。現在說這些都太遲了。
尤其是聽到“有礙子嗣”時,她幾次試圖打斷老郎中說話。要是他嫌棄林依依不能生養,惹惱了對方,把人休了,進了自己腰包的那些銀子,不都得打了水漂?
郎中一走,她趕忙打圓場。
“五郎你別急,別聽老郎中瞎胡說!三丫頭年紀還小,這病也沒啥大不了的,等好好養一養,保準明年就能給你添一個大胖小子!~”
許是哪句話刺中了殷五郎,他轉頭看來。
眉一挑,“我的家事,用你來指手畫腳?!”
一句話讓張巧嘴慌了神,忙解釋:“五郎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說,你為這樁婚事耗費了不少銀子,那林依依也不是個東西......”
“閉嘴!老子的女人,有你說閑話的份兒?”
殷五郎再沒了耐性,當即用力一拂,嗆聲,“想討打?!”
“不不不,我不是這意思,不是這意思......”
張巧嘴被拂得險些摔了出去,嚇得一臉慘白,慌忙作勢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又強行賠笑道:“五郎可千萬別多心,大伯母也是關心依依,這才說錯了話。還望五郎大人大量,別和大伯母婦道人家一般見識。”
“哼!管好自己的嘴,再瞎嗶嗶擾人耳,可別怪我不留情麵。”
殷五郎似乎滿意了她的態度,這才追問:“她怎麼樣了?”這個她指誰不言而喻。
張巧嘴定了定神,這才吱唔著開口:“倒是沒再說要死要活了,就是......”
“就是什麼?”
“就是瞧著嬌弱得很,怕是還尋思著怎麼逃離呢。”張巧嘴眼神有些飄,旁人不知,她自然知道,裏麵那位心頭是有個野男人的。
現在嘛......
她下意識瞥了眼殷五郎鎖骨上那道猙獰的疤,壓下了嘴角的譏諷。
那死丫頭怕是還沒死心呢,要是真和那個野男人勾搭上了,不定還會發生點什麼。
到那時,可有好戲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