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哐當。”

一貫錢放到圖得巴麵前時，他眼都直了，一貫錢差不多七八斤上下，拿起來沉甸甸的壓手，卻是幸福感滿滿。就一趟朔縣，早發夕回，拿回這麼多錢，這不是活財神搖錢樹嗎？

今天圖得巴聽人嚼舌根子，說畢賢性格大變，許是邪祟附體了。可這些銅錢一來，妖怪邪祟統統靠邊站了，畢賢什麼問題都沒有！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我拿兩成？”

“不，你拿一半。”

圖得巴兩眼冒光，叫道：“這不是我的好安達嗎？哎呀，哎呀，那兄長我就不客氣了。”

圖得巴數錢的手被畢賢按住：“拿不能白拿，咱合作咋樣？”

“行，怎麼不行！”圖得巴甩開畢賢的手，邊數著錢邊嚷嚷著。

在赫葛部落乃至周邊，都流行著一句話，叫“你就像圖得巴一樣沒出息”。圖得巴活成了一個笑話，他實在憋屈，是赫葛最窩囊的兒子。

就當權者而言，他懦弱膽小，傳聞中他文不成武不就的，可正因如此，圖得巴擁有了水草最為豐美的營地。

除了他，任何人得到這片地，都會引發嫉妒和禍端。水草豐美擅養殖，圖得巴這裏牛羊成群，可沒幾頭屬於他。

赫葛部落世代替中原戍邊，但軍費朝廷撥付甚少，於是圖得巴營地的牛羊被他父親赫葛劃撥征收以充軍資，而兄弟們要麼偷偷訛詐或是明目張膽的索要，這個二哥當得毫無尊嚴。

前些日子，山陰那邊鬧匪，朝廷和赫葛出兵剿匪，又征調一批牛羊物資，天也越來越冷，牛羊能否安全扛過這個冬天根本說不準。

所以站在貴族頭人的角度，圖得巴的貧窮軟弱是咎由自取，別人對他的無度索取也成了理所當然。可對平民和奴隸來說，圖得巴遠比那些中原讀過聖賢書的貴人官人還要仁慈。

年少時就受到欺淩的圖得巴看到奴人同病相憐，沒事兒就扔點吃的，後來圖得巴被外封後還帶走了不少。為此他受了不少嘲諷，尤其是畢賢和特玏，兩個傻奴隸，教也教不會，吃飯倒是猛。

圖得巴會打人，會罵人，會凶神惡煞的把人綁起來抽，但他真沒殺過奴隸，他還記得，這些人是人。故此每年的凍餓饑荒都是圖得巴傾盡所有的，讓眾人吊著一口氣，而所謂富庶的中原卻把這些人變成了奴隸。

沒出息的圖得巴，卻是其他營地奴隸神之向往的所在。

口外的天氣一年比一年冷，甜菜耐寒，可畢竟不是主要作物，需一幫人去周圍收購，就連圖得巴也親自上陣拉回來好幾車。

熬糖做事，畢賢並沒有交給部落族人，他需要暫時的保密，做糖的工藝，能瞞多久瞞多久。

“我知道，陸秀才嘛！”

閑暇時畢賢跟圖得巴聊的不少，斷斷續續得到一些信息。提起買家，圖得巴便講了講。

“見過他兩次，廣武大族，生意做得極大，買賣遍布整個並州。後來家族更進一步，父兄族人脫離低賤商籍，為官者不在少數，與咱們一起戍邊的遊擊將軍就是他的族叔。陸樹錚以讀書人自居，是並州四大才子之首，廣行好事周濟窮人。一來二去，被鄉老舉薦，再經層層推薦成為秀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