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隨沒說話,緩緩張開手,在他手心裏躺著一個小紙包,示意讓衛清酒拿著。
衛清酒接過紙包後,陸隨也不與她對視,隻把她放在一旁的那本《謎案追錄集》拿在手裏,翻看起來。
這陸隨身體素質應是不錯的,這麼糟糕的行車環境,他一點也沒有頭暈的樣子。
衛清酒打開紙包,隻見裏麵躺著幾顆黃糖,中間還嵌著酸梅子。
衛清酒愣了愣,將酸梅糖含在嘴裏,先酸澀後甘甜的餘味緩解了她的暈眩。
正想開口道謝,陸隨搶在她麵前說:
“你敢吐在車上我就一腳把你踹下去。”
行吧。
她其實也沒有非要和惡劣上司搞好關係的願景。
衛清酒對其報以禮貌的微笑:“是的大人,我盡量。”
陸隨饒有興趣地看著那本書,本是無意的隨手翻閱,卻控製不住地想要繼續看下去。
“這本書,是衛縣令編撰的?”
衛清酒點了點頭。
為官幾十載,衛長路將自己遇到的諸多奇案謎案都記錄下來,有的是親身親曆,也有些是道聽途說。
“父親手寫了許多冊,可惜的是幾乎都要燒盡了,隻剩下這麼一本。大人若是喜歡,我可以憑記憶再寫一些的。”
陸隨眼睛仍專注地看著書,隨口道:“不必,往後你有的是機會,在這後麵寫上全新的案子。”
衛清酒愣住,曾幾何時,父親也這樣對她說過。
“酒兒,以後爹眼睛看不清了,寫不了字了,這冊子就要由你來繼續寫下去。”
“有朝一日,這些書冊許會成為官員們判案的借鑒,哪怕有這麼一點幫助,都不枉費為父這一番苦心。”
察覺眼眶有些模糊,怕是又要掉淚了。
幼年的經曆早就注定她本不是個脆弱的人,按道理生離死別於她來說早已司空見慣。
她方知,原來感受過溫暖的人,是再沒辦法忍受孤獨的。
衛清酒悄悄側過身,將自己紅了的眼睛藏在暗處,卻聽陸隨輕輕歎了一聲。
“衛長路......衛縣令,是個好官。”
衛清酒呼吸一頓,偷偷擦掉眼角的淚水。
陸隨,也許也是個好官?
正當這時,馬車棚外的陸一不知遇見了什麼,一個急刹,使得整個馬車一陣劇烈的抖動,終於把衛清酒抖破防了,手裏的酸梅糖也灑了滿地。
她現在不想哭了,她想吐。
陸隨也不見好,因為這劇烈的抖動,他的後腦勺被馬車木梁狠狠地撞了一下。
他沉默半晌,冷聲道:
“陸一,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不然就把馬放了,你來拉車。”
外頭的陸一聽見陸隨說的話,慌慌張張地掀開門簾。
與此同時,衛清酒終於找著機會逃離馬車——她想去個僻靜的地方吐一吐。
陸一一邊跪在地上撿著散落滿地的酸梅糖,一邊戰戰兢兢彙報道:“陸大人,實在是前麵有人擋道做法,忽然從旁邊竄出來,這才驚了馬。”
很顯然,這一番解釋並不是很受用。
陸隨揉捏著太陽穴,後腦勺傷處還火辣辣地疼:“哪有在道旁做法的?什麼旁門左道?”
“嗯......我看著好像是在獻祭。”
陸隨眯著眼,問道:“獻祭?獻祭的什麼?”
“——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