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渺在原地站了許久,偌大的別墅,仿佛隻有她一人。
直到一陣風吹來,陸渺才回過神,她手撫上心口的位置,裏麵沉甸甸的。
不知道是因為顧禦對她的態度,還是因為,這滿地的支票碎片。
她不明白,顧禦為什麼要這樣對她,就像她不明白顧夫人加注在她身上的怨恨一樣。
陸渺抬起沉重的步伐走進大廳,上了二樓,她朝顧禦的房間看了眼。
她的臥室在左邊,顧禦的在右邊盡頭,隔著一條長長的走廊。
陸渺抿了抿唇,收回視線,回到了自己臥室。
臥室裏床頭多了張灰白的遺照,照片上的男人麵帶微笑,白色的西裝,溫文爾雅,和第一次見他那樣。
她坐在床邊,拿起相片,輕撫著照片上男人的臉頰。
第一次見到他,他坐在輪椅上,和煦地看著他,除了蒼白的臉色,完全看不出是身患絕症的人。
當時他問陸渺,知不知道他的情況,後悔還來得及。
陸渺哪還有後悔的餘地,她搖了搖頭,隻跟他說自己懷孕了,她也不想騙他。
顧衡盯著她看了許久,才微笑地說了句:生下來吧。
到現在陸渺還記得顧衡的笑容,笑的那樣如沐春風,笑容中帶著對生命的期盼與希望。
五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他們相敬如賓,或許沒有愛人之間的愛,但早已將彼此當做了親人,那是比愛情更深厚的情感。
她將手伸進兜裏,摸到那半截柔軟的支票,輕飄飄的,而她的心也同樣,空落落的。
“媽媽。”小栗軟糯的聲音從床上傳來,陸渺將遺照放回床頭,轉頭看著他,“怎麼了?媽媽吵醒你了嗎?”
小栗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起身爬到陸渺麵前,抱住陸渺的胳膊,“媽媽怎麼不睡覺呀?”
陸渺看著他這張小臉,心中暗自慶幸,除了那雙眼睛之外,別的地方和顧禦長得都不像。
她伸出手,輕揉著小栗柔軟的短發,“媽媽還不困,小栗先睡吧,乖。”
小栗將腦袋枕在她的腿上,眼睛盯著床頭那張遺照,小聲呢喃,“爹地什麼時候回來呀?”
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問照片上的人。
陸渺的手微微一頓,心口像是壓著什麼東西,一時無言。
照片雖然是灰白色,卻給了她在這個別墅任何地方都沒有的安心和放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看著牆上的時鐘,已經走到了淩晨兩點。
這個點,別墅裏的人都應該睡了。
陸渺到底是沒有勇氣去找顧禦,他們之間早就結束了。
雨,又開始下大了。
窗外電閃雷鳴。
小栗抱著陸渺的胳膊,小聲安慰她,“媽媽,不要害怕,小栗保護你。”
雷聲太大,將他的聲音掩蓋了。
另一個漆黑的房間裏,顧禦坐在窗前,隨意把玩著打火機,閃電的光從窗外透進來,映出他神色莫測的臉頰。
......
陸渺一夜未眠,天還沒亮就出門了,她不想對上顧夫人。
顧家的別墅離市中心偏遠,要走很長一段路才能打到車。
為了省錢,她隻打車到地鐵站,然後轉地鐵去公司,這樣就能省下三十多塊了。
她照常來到公司,林曼立即湊了上來,“陸渺,你請假幹什麼去了啊?請這麼多天。”
“家裏的事,已經處理完了。”陸渺隨口說道。
林曼癟癟嘴,“說不說算了。”
林曼將一遝文件擺在她桌上,“那正好,你請假這幾天,工作都是我幫你完成的,你看看,要是沒什麼問題就簽字交上去吧。”
“好,麻煩了。”
林曼笑嘻嘻地說道:“不麻煩,大家都是同事,你要是想感謝我,就請我吃飯吧。”
“等周末吧,我請你吃飯。”
“這還差不多。”
林曼和她一塊進公司的,兩人關係要比其他同事好點,但也僅僅隻是好一點。
兩人在工作中存在著競爭關係,所有的親密都隻存在於表麵。
姚總監突然進辦公室,原本還吵鬧的辦公室立即安靜下來,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工位。
總監路過她辦公桌,敲了敲她桌麵,“陸渺,你來一趟。”
“好。”
陸渺站起身,跟著姚主管去了辦公室。
姚總監是個很年輕的女人,比陸渺大不了幾歲,她穿著職業裝,帶著無框眼鏡,比陸渺更加有成熟韻味。
她坐下來,麵帶微笑地跟陸渺說了句,“事情處理的順利嗎?”
陸渺臉色一僵,公司的人並不知道她已經結婚了,不過在顧衡的葬禮上,姚總監替公司總經理去吊唁,是陸渺接待的她,她怎麼會不知道順不順利?
陸渺還是硬著頭皮點了點頭,“嗯,都解決完了。”
姚茜推了推眼鏡,從抽屜拿出一個信封,“這個本身應該在你請假前就給你的,不過現在給你也一樣。”
陸渺有些疑惑,接過信封,打開一看,心跳頓時一停,差點透不過氣來。
“是人事任免書?”她有些不敢確認,看向了姚茜,“公司要辭退我?”
姚茜往後靠了靠,“今年公司的情況你也清楚,效益不好,一直都在裁員,你放心,公司會給你多賠償幾個月工資的。”
“為什麼,我在公司的業績並不差......”
她為了給妹妹治病,幾乎傾盡了所有,這幾個月她連貸款都借了,如果再失去工作,她都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活了。
姚茜似乎也是心有歉意,“你和小林業務能力相當,但是你們職務重合,公司為了更高效的運作,不得不做出取舍。”
“這是公司綜合考慮做出的決定,希望你能理解。”
陸渺知道,她口中的小林就是林曼,果然,職場中幹掉你的人往往就是那些和你最親近的人。
在她請假這段時間,林曼一定是做了什麼,但是現在已經沒有去深究的必要了。
“既然如此,那我這就去收拾東西。”
見陸渺要退出辦公室,姚茜又叫住了她,“小陸,你不打算爭取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