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灼灼說著眼圈便紅了起來,晶瑩的淚珠子更是沿著臉頰滾落,楚楚可憐的緊。
她抬起頭,看了一眼景天成,極力的壓抑著眼底的委屈,一直都表現的很倔強的樣子再一次開口:“女兒知道每個月爹爹都會送銀子過去,可姨伯母一家都會把銀子給克扣了。女兒此前想過告訴爹爹讓爹爹做主,但是想到姨伯母家日子也好過,爹爹您日夜操勞實女兒不想給你添麻煩。在姨伯母家,力所能及的事情女兒都自己做,有時候還幫襯著洗一洗姨伯母家的衣服下地找些野菜。女兒一直都知道爹爹疼女兒,也盼著爹爹接女兒回府,如今可算是圓了夢。”
說完,她便死死地咬著嘴唇,眼眶裏淚珠子在打轉卻拚命的不讓它落下來。她這幅模樣當真是倔強又惹人心疼,比哭的梨花帶雨更容易引起男人的保護欲。
再想到她講述的在遠方親戚家的日子,堂堂景家的嫡女卻要給平頭百姓洗衣挖野菜,明知道自己的銀子被克扣卻還因為對方生活不好而心善的維護。這般善良又倔強的姑娘,怕是隻有景灼灼了。
不由得,在場的人都為了景灼灼義憤填膺起來。
其實景灼灼說的這些根本就不是實話,因為實話要比這些來的更艱辛更殘忍。
想她六歲到了鄉下姨伯母家,不僅要照顧姨伯母的孫子孫女還要洗他們一大家人的衣服。大冬天的獨自一人抱著木盆在溪邊一件件的搓著那些厚重的衣服,日子久了,手上便全都是凍瘡,有的地方甚至還露著森然的白骨。結疤又掉,掉了又結疤,整整一年她的手就沒有完好的時候。生病了也要去山上挖野菜,有一次甚至昏了過去。
如果不是醒來之後她好運找到一些藥草吞下,怕是一個人死在荒山也不會有人知道。諸如此類的事情多不勝數,她能夠平安熬過十四歲當真是老天爺開眼。
想到往事,景灼灼的眼底飛快的閃過一抹痛還有一抹恨。恍惚的抬頭,卻瞧見不遠處宋子辰別有深意的眼神。一驚,景灼灼連忙收斂了心思。
這個宋子辰究竟是什麼意思,為什麼會給她一種洞察一切的眼神。前世她跟宋子辰根本沒有絲毫的接觸,偶爾的幾次見麵也不過是點頭之交。可是為什麼他會用那種意味深長的眼神看著自己,讓她無端端的覺得心底發毛。
那種感覺,就像是在方才的酒宴上被人注視的感覺一樣。難道,在酒宴上看著自己的便是宋子辰?
景灼灼想不透,她明明跟宋子辰沒有交集的,可他怎麼總讓她感覺到怪怪的?
在景灼灼的那番堅強又懂事的話說完之後,景天成隻覺得眼前一陣恍惚。似乎是想到了當年十裏紅妝迎娶的美嬌娘,她便是那般的倔強。景灼灼不愧是她的女兒,也像她的性子一般。
這般想著,景天成便不由的看向景灼灼。瞧著她的摸樣,倒是跟已故的段玉兒有三四分的相似。眼前的人,是他最愛的女人的女兒。可是他卻......
景天成恍惚的眼底閃過一抹哀傷,似乎還帶著幾分父親的慈愛和心疼。
對於景天成的變化,景楚楚自然也是瞧見了的,心底又是一陣急躁。瞬間就忘記了之前的事情,想也不想的開口:“爹,既然大姐的身子受到了損傷,那不如就讓陳大夫再瞧一瞧。女兒家的身子那般重要,若是因為頑疾而......”
“楚楚,這裏沒有你說話的份兒。”
景楚楚接下來要說的話景天成又怎麼可能不知道,當即就黑著臉打斷了她的話,眼神裏的狠意更是讓景楚楚嚇的麵色蒼白。狠狠的咬著嘴唇,頗有些不甘願的垂下頭。
“真是奇怪啊,景伯伯家的二女兒竟然還懂醫術呢。”
一直沒有吭聲的宋子辰看似不經意的一句話讓景天成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想要發火卻又不能,隻好硬生生的憋著。
宋子辰忽然開口,語氣裏雖然帶著開玩笑的意味可卻又怎麼聽怎麼像是故意的。
說完一句話之後宋子辰又閉嘴繼續擺出一臉的邪魅,眼睛眯著也不知道在看哪兒。
“子辰這是說笑了,楚楚怎麼能懂醫術呢。”
有些尷尬的說完,景天成暗暗甩給景楚楚一個責怪的眼神,愈發的覺得這個女兒不懂事。看來,是應該找個懂規矩的婆子教導教導。如若不然,將來若是嫁到夫家還是如此,那可當真是丟了他們景家的臉。
“不懂醫術還能瞧的出來灼灼姑娘是女兒家的隱疾,方才就連陳大夫可都沒這麼說呢。”
“就是,莫非這楚楚小姐能洞察先機不成?還是,楚楚小姐能看相,測凶吉?”
有了宋子辰開口且顯然意圖讓景楚楚難堪,怎麼瞧都像是他想要在景灼灼麵前討好,重輕安和重輕睿當然也不甘示弱,一個個爭先恐後的說著。完了還不忘齊齊看向景楚楚,眼底的諷刺顯然易見。
景楚楚的臉在兩個皇子的諷刺和挖苦中由紅變白,再由白變青,那模樣可當真好看。
深吸一口氣,景楚楚的低頭再抬起來時眼圈已經紅了,含著晶瑩剔透的淚珠,頗有些楚楚可憐的摸樣嬌聲說道:“幾位皇子誤會了,楚楚是在替大姐擔心。雖然大姐才回府不足三個月,但是楚楚和大姐感情卻深厚的很。親近的多了,自然就知道姐姐的一些私事,今日瞧見陳大夫來了所以才想著讓他好好替姐姐看看身子。楚楚......楚楚是心疼姐姐在姨伯母家受的罪,想到姐姐過的日子,楚楚就覺得難受的很。”
說完,大顆大顆的淚珠便從景楚楚的臉頰上滑落。一雙被淚水洗滌過的眸更加清亮了幾分,又因著臉上的哀傷而愈發的嬌柔。美人如花,花蕊帶露,自然是惹人憐愛的緊。
在景灼灼沒有回京之前,那景楚楚可是家喻戶曉的美人兒。此時泫然欲泣的表情,讓重輕安和重輕睿當下就被迷惑,又開始憐惜起她來。
“本皇子開玩笑的,楚楚姑娘可真是善良的很呢。”
“瞧瞧,景家的女兒當真是個頂個的賢良淑德識大體。景家主可是有了兩個好女兒呢,若是誰娶了那便是福氣。”
重輕安和重輕睿一唱一和的誇讚著景楚楚,這才讓景天成和景楚楚的臉色好了一些。
景楚楚更是在眾人無意之時遞給景灼灼一個得意洋洋的眼神,似乎是在炫耀自己的演技。
對於重輕安和重輕睿的牆頭草,景灼灼隻覺得可笑。幸好他們隻能渾渾噩噩的做個皇子,若是成了太子或者是皇帝,那東定國可算是完蛋了。敵國一個美人兒送來,他們還不得把江山拱手相讓。
“楚楚姑娘這般心疼長姐,可真是難得。如今長姐生病丫鬟又沒有選好,想必楚楚姑娘要親自照顧長姐才會放心吧。”
宋子辰的話明明是帶著幾分好奇的,可偏偏他說出來卻又有了肯定的意思。如此一來,剛剛才被重輕安和重輕睿誇獎過的景楚楚自然是不會傻到否認,縱然千般不甘萬般不願,還是硬裝出巧笑倩兮的摸樣。
“子辰哥哥都把楚楚心底想的給說出來了呢,楚楚正打算跟爹說在丫鬟沒找到之前每日都過來照顧長姐。”
聽聽這輕快活潑的語氣,當真像是毫無心機善良單純的小女孩兒。
在丫鬟沒找到之前每日都過來照顧長姐,可真是讓人聽了感動不已。
景灼灼暗自覺得好笑,雖然疑惑宋子辰為什麼會幫自己,但是一想到她不用多說什麼就讓景楚楚吃癟,倒也樂得清閑。她倒要瞧瞧,在這麼多人麵前景楚楚如何出爾反爾。
嘖嘖,看著景楚楚明明氣惱不甘願卻要假裝欣喜的摸樣,怎麼看她怎麼覺得痛快呢。
“爹,幾位皇子,楚楚先回房,找些補品待會給長姐送來。”
“去吧去吧,清兒和婉兒也一同出去吧。”
“是,爹爹。”
景楚楚和景清兒景婉兒朝著眾人盈盈一拜,然後轉身相繼離開。
瞧著景楚楚倉促離開的背影,景灼灼的眼底閃過一抹笑意。這一次小小的衝突,看來是她贏了呢。隻是可惜,景天成還是偏愛景楚楚多一點,不然的話單衝著她今天屢次的表現,景天成應該好好的責罰她一番才對。
不過沒關係,她有的是時間讓景天成對他的好女兒失望。像今日這樣的父女情深,怕是以後會越來越少了。
“陳大夫,你替灼灼好好的把脈,開一些藥。別管銀子,隻要能夠調理好灼灼的身子就成。”
嘖嘖,多大方的爹啊,別管銀子隻要能調理好灼灼的身子就成。可是景灼灼聽著這些話,隻覺得虛情假意的很。
“各位皇子,既然灼灼已經無礙那咱們還是先離開吧。”
景天成此時可是隻想要讓這幾位爺離開,今天他的臉都已經丟盡了,再怎麼說這裏也是景灼灼的閨房。男女七歲不同席,今日他們進來一次就算是逾據了,若是再呆下去被傳出去那可就不好了。畢竟景灼灼是女子,女子的名節才是最重要的。
“陳大夫好好替灼灼看病,若是需要什麼藥材盡管跟本皇子開口,本皇子府上的藥可都名貴的很定能夠調理好灼灼的身子。”
“灼灼多謝三皇子的關心,三皇子的心意灼灼心領了。”
“既然如此那灼灼你好好休息,改日再來府上看你。”
幾個人魚貫離開,不知道是不是景灼灼的錯覺,她總覺得宋子辰臨走之前看自己的眼神別有深意。這讓景灼灼不由自主的再次看著宋子辰,眼前的男子不過比自己大了三歲而已,卻明顯的成熟沉穩內斂的多。
相較於喜歡表現自己的重輕安跟重輕睿,宋子辰不知道有多適合當皇子。
前世的宋子辰在十八歲弱冠之年便放棄了宋家世子的頭銜隻身去了邊關,從小小的士兵開始,隻用了短短一年的時間就成為正四品忠武將軍,驍勇善戰雄才武略在第二年擊退了他國入侵,建立軍功被冊封為正一品,鎮國大將軍。當年,宋子辰不過是二十歲,更是東定國最年輕的大將軍。
至於當時宋子辰支持的是哪位皇子,自己卻是沒有機會見證的。因為她便是在那之後沒過幾年,成婚,經曆了景家滅門背叛和侮辱最終慘死。
景灼灼自然是不知道的,在她從密道回到薔薇園之前,宋子辰曾經離席,至於做了什麼見了什麼人,那便是後話了。
“大小姐,請容小人再為您診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