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有空還是多編些草鞋......算了,集上如果有賣草鞋的,就買幾雙回來,咱們現在沒有功夫編,活都忙不過來了。”青禾恨不得把夜晚縮短,或者點上油燈,熬夜做活,總感覺時間不夠用。
她今兒把菜園子又擴了一些,原先也閑置了好些地方,空著隻會長草,正好重新利用,多施肥也就行了。
雜草挖出來,青楊將它們歸攏到一處,等曬幹了再焚燒。
原先堆在園子邊緣的荒草也一並處理了。
她還是喜歡菜地邊緣用竹籬笆圍起來,不過那竹子砍下來要用火燒一下,免得生根發芽。
青石鎮是個古樸的小鎮,卻也藏龍臥虎。
有些辭官歸鄉的大官,或多或少的都隱在古鎮的青石街巷中。
林家就是其中之一。
林家曾祖父官至尚書大人,年過古稀告老還鄉,帶著一家老小都回了青石鎮。
現在的林家家主林老爺,二十多歲才中了舉人。
在青石鎮的衙門,當了個無足輕重的主簿,不入流的小官。
天高皇帝遠,小官也有小官的好處。
青石鎮是自家地盤,不用看上官的臉色,各方麵都能吃得開,林老爺這官當的也順心。
加之林家還有許多產業,他不缺銀子,跟衙門裏上下關係都打點的很好,所以他也不需要貪百姓的銀子,不需要收賄賂,官聲也不錯。
林家大奶奶姓柳,是個典型嬌養長大的官家小姐。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林老爺八抬大轎娶回來的正妻。
她是個嬌氣的人,懷身子的時候嬌氣,生孩子的時候也嬌氣,憋了一天一夜,差點一屍兩命。
那孩子生下來,也跟他娘一樣的嬌氣,倒不是性子嬌氣,而是身子嬌氣,自小到大,吃的藥堆起來跟飯一樣多。
身子不好,性子嘛!也極是古怪,喜怒不形於色。
他能笑眯眯的觀賞婢女被杖責斷氣,也能因為一隻缺了水的魚兒哭的稀裏嘩啦,有點神經病的意思,還有那麼一點點的變態。
當然,這些外人是不知情的。
在旁人眼裏,林家大少就是個病弱和氣的男子,誰又曉得他內裏是個什麼樣的。
劉掌櫃懷著忐忑的心情,帶著張生從側門進了林府,一路上低著頭,小心謹慎的走著,不敢抬頭亂看。
林府的規矩極嚴,聽說是拜那位林夫人所賜。
林夫人是官家小姐,自小除了琴棋書畫,學最多的就是規矩。
什麼笑不露齒,行不露足,食不露聲。
她是當家主母,府裏的下人也歸她調教,規矩也極為森嚴。
林府的宅子究竟有多大,劉掌櫃來了許多趟,也沒搞清楚。
總覺得一個院子連著一個院子,沒有盡頭似的。
白牆黑瓦,照壁上雕著八寶:石磬、銀錠、寶珠、珊瑚、古錢、如意、犀角、海螺。
園子裏的花草景致都有些年頭,樹木蔥蘢,蓊蓊蘊蘊,與假山交錯呼應。
小院都以回廊相連接,幾乎每處景致都有小池,或以竹林圍繞,或以錦鯉荷花陪襯。
若是無人引著,劉掌櫃根本不敢走,一不小心就會迷路。
他隱約知道女眷們住在東北邊,林老爺跟夫人住在東南角的院子,他從西邊的側門進來,因為這兒離林硯之住的院子最近。
還未進院子,就能瞧見進進出出的下人。
有灑掃的,有整理舊物的,還有送藥送湯湯水水的。
進了院子,眼前花紅柳綠的姑娘們,真真叫人看花了眼。
劉掌櫃輕咳兩聲,提醒張生不要亂看。
廊下候著的丫鬟認得他,臉上露著淡淡的笑,“劉掌櫃來了啊!我家少爺正用晚飯呢!要不您在外麵等會?”
劉掌櫃笑嗬嗬的彎腰點頭,“半夏姑娘說的是,少爺用飯不好打攪,也是我糊塗了,忘記少爺用飯時辰,應該晚些時候再來的。”
正說著,那簾子又掀開了,從裏麵走出一個身形嬌小的丫頭,“劉掌櫃,少爺在裏頭聽見你說話了,問你是否帶了新鮮的吃食。”
“帶了帶了,我們剛從槐樹村回來,弄了一壇子酸菜,還得了三個菜譜,我讓廚子做了一份,在罐子裏溫著,特意送來給少爺嘗嘗。”
“既如此,便拿進來吧!”丫頭側身讓到一邊。
劉掌櫃領著張生走進去,邁過門檻迎一陣暖意撲麵而來。
這是一間寬敞明亮的屋子,分為三間。
進門是客廳,西邊是書房,擺著置頂的書架,一張紅木書桌擺在正中央,邊上還有文房四寶,青花瓷的花瓶裏,裝著幾卷畫。
東邊是廂房,因著廂房極大,中間隔了屏風,外麵置了暖榻暖閣,最裏間才是臥房。
屋子裏點著上好的銀絲炭,窗戶關著,厚重的門簾也沒撤下,自然是極其暖和。
林硯之穿著一件藏青色寬袖棉袍,腰帶上鑲嵌著翠玉金扣,襯的那張臉,白皙俊朗,眉目如畫,龍章鳳姿。
隻瞧他一眼,便打心裏認定,這是個容貌俊俏的美男子。
就是瘦了些,身子骨弱了些,臉色蒼白了些。
張生抱著壇子,也不敢隨意放下,那桌上擺著精美的瓷器,而他懷裏的,不過是粗瓷陶罐,實在是上不得台麵。
劉掌櫃將槐樹村的事簡單說了一遍,還將契約拿出來,展開擺到桌上,給少爺過目。
林硯之粗略掃了一眼,聲音緩慢淡然,“倒是個心思靈巧的小丫頭,以後他們家拿來的東西你都收下,反正也不值幾個錢,全當幫了他們,與人為善,也是積德的好事。”
給沈家的銀子,在他眼裏,實在不值一提。
花幾十兩銀子,做個好事,得人家的感恩戴德,不吃虧!
再說沈家丫頭做的這酸菜魚,真的很對他胃口。
他自小中藥吃的太多,味覺退化,清淡的東西吃著沒滋味,太重的身子又經不住,實在是兩難。
劉掌櫃心想這沈家人走了大運,能得林家少爺的提攜,想來用不了多久,就能脫貧致富,走上幸福的康莊大道。
“咳咳!”林硯之說一會話,又開始咳了,屋子裏候著的丫鬟都忙起來。
端藥的端藥,端茶水的端茶水,趕人的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