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她聽說過這位將軍，曾經這一帶鬧饑荒，大家沒等來官府的救濟糧，等來的是這個將軍派來散發的軍糧！

這位將軍手底下的將士一個個勒緊腰帶，摳出來的糧食，給了百姓！

這是一個令人敬佩的將軍，可惜，這世上，政治是最讓人難測的東西，不是分黑白對錯。

“你身體不舒服，我和你一道去吧。”蕭玦說著，一瘸一拐跟她出門。

慕悠然掃過他的腿，再掃過他平靜的俊美麵容，這樣一個天之驕子，她沉吟道：“你真甘心？”

是個人，怕是都該有負麵情緒。

蕭玦淡道：“戰場上缺胳膊少腿的數不勝數，能活命，已經再好不過。”

慕悠然詫異看他：“你還活得挺通透。”

蕭玦看她：“你也活得很冷靜。”一直旁觀者的冷靜看待事情，有著異於常人的冷酷！

慕悠然挑眉：“那是，來這個世上，本來就很苦了，哪裏有功夫去同情別人，世上可憐人多的是，我隻能不去傷害任何一個無辜的人。”

蕭玦深看她一眼。

不明白這個女人，除了身份以外，哪裏還像個村姑！

溫家......他看著那溫家人舉止氣度半點不似普通人，但願不是那個溫家！

生在那個溫家，她若是想要把生意做大，入京去，當今皇上隻要在，就會對她不喜！

溫家，他腦中閃過一個高貴的身影，溫家該平反了吧。

“掌櫃的，這個，還有邊上那三種，加上上次的十一種，十五種料子，到時候一起給我送過來吧。”布鋪裏，慕悠然對店鋪掌櫃道。

掌櫃利落答應：“好！”

慕悠然離開，蕭玦默默一瘸一拐跟在後麵，慕悠然餘光關注著這個男人，周圍異樣的目光不少，他旁若無人，麵色坦然，這樣一個本來萬丈光芒的人，能夠坦然到這個地步，內心的強大，讓她驚駭。

“走這邊吧。”兩人到了岔道口，另一邊人潮湧動，這邊街道空曠，蕭玦指著那人潮湧動的一邊。

慕悠然詫異看他：“為什麼？”

蕭玦道：“大家都在湊熱鬧，來了就去看看吧，當初的大將軍，如今成了階下囚，你不想看看他們腦袋被砍下來，是不是跟尋常人不一樣？”

慕悠然：“......”

她為人冷漠，人世間的慘劇她可以做到無視，但是對於那洪大將軍，她並沒有去看人家身首異處的癖好。

人卻被蕭玦拉了過去。

兩人站在人山人海中，蕭玦冷冷盯著菜市口中央位置，三個高大身穿囚服狼狽的中年男人，洪大將軍抬起頭，看見他，詫異的和他對視。

隨後，午時三刻到來，洪大將軍看他一眼，收回目光，安然閉眸赴死。

那三個頭顱被沒有掙紮的砍下，周圍百姓都是驚呼，看熱鬧的不少，痛哭的也不少，至少當初洪大將軍救了他們是真的！

慕悠然盯著那滿地血水，身首異處，在現代稱得上異常恐怖的一幕。

一隻寬厚的大掌捂住了她的眼睛：“我們走吧。”

慕悠然隨他轉身，後麵官差的聲音傳來：“上麵說了，將這幾具屍體帶去和那些死囚犯的屍體一起去焚燒。不用留什麼全屍，對了，上麵州府的海大人說了，要把這焚化的屍身送過去，讓道士下咒，這樣通敵叛國的就該永世不得超生，等下記得單獨燒了送回去！”

慕悠然挑眉，餘光瞥過那幾個官差，眸中閃過冷意。

“我們走這邊。”慕悠然拉著神色淡漠離開的蕭玦道。

“嗯？”蕭玦挑眉看她。

從寬闊的官道開始行向偏僻的陡坡，前麵那輛沉重的板車剛上去，突然從旁邊密林子裏竄出好幾條蛇，幾個衙役震驚，嚇了一跳：“娘呀，這是闖蛇出洞了？”

“快看，還有好多好多！前麵草叢裏冒出來！”

“娘呀！娘呀！”

一旁一輛桐油車正好過來，衙役們忙官威十足嗬斥道：“快停下！快停下！這桐油車我們征用了！”

“快燒！快燒死這些蛇，越來越多了！”

“轟！”

幾輛板車的屍體都燒了起來，燃著洶洶大火，衙役們畏懼滿地的蛇跑到遠處去，到角落一邊罵，一邊打理一身！

“狗娘養的，什麼運氣，上個山還闖蛇窩！好在有一車桐油！”

“頭，這把屍體都燒了，不對吧，我們還沒到亂葬崗，這官道上就燒屍體，再者，不是說單獨燒嗎，到時候怎麼交給上麵去！”

“你他娘的不動腦子，這不是突發情況才不得不在路上燒？剛才那些蛇，你敢不跑？屍體燒了是刻了字還是什麼？到時候隨便撿一堆骨灰交上去就行了！”

“還是頭說的是！”

“以後精明點！”

“是！是！”

一邊草叢裏，蕭玦整理著袖口染上的血，看著地上三具屍首，複雜的看向一旁慕悠然：“為什麼要救他們的屍身。”

慕悠然挑眉：“反正糊弄幾個官差又不是什麼困難事，這幾個是令人欽佩的將軍，能入土為安，我不介意送他們一程。”

蕭玦淡看她一眼：“沒想到你還是性情中人。”

慕悠然側首，看他一眼：“在你心中，我就一直是冷血無情？”

蕭玦道：“除了對你外祖一家，你差不多如此。就是你親生父親，現在死在你麵前，我想你都無動於衷。”

慕悠然挑眉，坦然不諱道：“那是！”

蕭玦看著這個敢說出這樣震驚天下的言論的女子，斂眸，道：“我們將他們葬了吧。”

慕悠然點頭：“好。”

兩人到林中找了一處有山有水的地方，將三人安葬，去一旁湖泊邊上洗手，直起身，慕悠然突然眼前一黑，差點栽到湖泊裏。

“怎麼了？”蕭玦及時扶住了她。

慕悠然頭疼按著太陽穴：“就說這兩天有點風寒，有點難受。”

蕭玦看了看周圍寒風拂過密林，樹葉沙沙陣陣響，道：“這裏風大，我們趕緊回去吧。”

“好。”慕悠然點點頭。

蕭玦抱著慕悠然離開。

慕悠然有些掙紮：“你不是瘸子？”

蕭玦道：“抱你這隻沒分量的小貓都抱不起，那我這殘廢是真的要半身不遂了。”

慕悠然閉著眼，靠著他硬朗溫暖的胸膛，罵道：“你才小貓，你本來就半身不遂！”

林子裏遠遠傳來蕭玦淡漠的聲音：“夫人，世上沒有哪個女人希望自己的丈夫半身不遂吧。”

慕悠然恨恨的聲音傳來，“我就是那獨一個！”

鋪子裏忙了幾天，慕悠然帶著蕭玦回去，路上有人撞見兩人，知道慕悠然嫁了個富家公子，在鎮上開了店，對她就十分熱情：“悠然，回來看外祖父啊！”

慕悠然笑著答應過幾個，擰緊眉，她在想一個她刻意回避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