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那把劍離我的喉嚨隻有0.01公分,但一秒後,那把劍的主人將會徹底放棄殺我。
因為當時我說了一句令彼此都難忘的話。
“Howareyou?”
刺客眼中有瞬間的怔忪,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的回了我一句。
“Iamfine,thankyou.”
果然,也是一個在應試教育背景下成長起來的好娃。
要不是他剛剛在打鬥時無意中露出一句經典的口頭禪,此刻我的腦袋已從脖子上分家了。
我是寧國的代嫁公主,永立十八年的時候,寧國與西涼聯姻,換取邊境十年和平。
小公主不願意嫁去邊陲小國,因我長得與公主有六分相似,皇帝便決定讓我代替公主出嫁。
我和公主朝夕相處十二年,但我並沒有告訴她,我是穿來的。
對於代嫁這件事我內心是拒絕的,可在皇權麵前,我的拒絕不值一提。不過反過來想,作為母胎solo近三十年的女生,自由戀愛都沒能把自己的初戀送出去,古代的包辦婚姻其實也不錯。
最起碼嫁的老公非富即貴,即使地處邊陲也是有房有車,吃穿不愁。
還要什麼自行車?這條件放在現代來看,也是難得的好姻緣啊。
所以我想開了,車隊出行前內心甚至還有些對新生活的向往。
公主拉著我的手哭哭啼啼,直說對不起,我內心有點著急,公主啊,您可別哭啦,再哭我就要誤了吉時了。
“你去那邊要好好的,別忘了給我寫信,這是母後為我求的平安符,我一直帶在身上,現在送給你,希望你在西涼也平平安安的。”
我看著她手裏被捏搓的皺皺巴巴的平安符,黃色的符紙因經過多年油脂和汗液浸染而有些泛黑,我相信了這是她一直貼身帶著的。
麵上做著受寵若驚的姿態接過這多年的浸油老符,心下決定,等一出了京城,我就扔了它。
我知道此番出嫁有些凶險,沒想到還未出寧國,就遇到了第一波刺客。我錯了,我該把護身符留到禮成時的,畢竟是被王族嫡女多年貴氣浸染過的,臟是臟了點,但是有用啊。
人們都說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是人生三大喜事,能在這裏遇到一個穿越刺客,是不幸中的萬幸。
行風躺在我的榻上,吃著專供的葡萄,將葡萄皮吐的滿地都是。
“小湘子,明天告訴下人,就說你想吃瓜子了。”
“可是我並不想。”
行風仰起身子,直直的看著我,“不,你想!”
我終於受夠了,自我倆那天相認表演了一番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之後,他就賴在我這裏不走了,每天用我的名義搜刮各種吃食,讓我還未到西涼,就擔了一個驕縱的罵名。
“沒有啦,想吃你自己買去。”
行風就像彈簧,你弱他就強。看我生氣,他的態度就變好了。
笑嘻嘻的湊到我跟前,“生氣啦?你說你來這裏不學好,公主們動不動就發脾氣倒是學了個像。”
“別氣啦,晚上我帶你去山上看星星。”
我的白眼翻上天,“星星有什麼好看的,又不是沒見過。”
“在現代的時候,一抬頭看見的都是霧霾,到了晚上燈光比星星更好看,慢慢的對這些自然的美就沒那麼關注了。”
“那你死的挺早的啊,我穿越的時候,霧霾治理已經初見成效啦,我們現在堅持節約資源和保護環境的基本國策,走可持續發展路線。堅持節約優先、保護優先——”
話還沒說完,我倆麵麵相覷。
我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多年讀報告寫材料的經驗,一些內容已經印在骨子裏了,給個機會就能背出來。
“那個......我是在體製內的。”
“那不錯啊,不像我,程序員,年紀輕輕的就謝頂了。”
想到他謝頂時的樣子,心中一片惡寒,還是古代人好,頭發長,謝頂也看不出來。
當我用這話安慰他時,他激烈的反駁我,“怎麼會看不出來?別的人束起發來是一捧,有的人紮起頭發就是個小揪揪,即使帶冠,也撐不起來。”
呃,沒想到他對這個話題這麼敏感,傷了自尊心,這倒是我的錯了。
西涼的夜與寧國本沒有什麼不同,可能是這裏有熟悉的人陪著我,所以它更美一些。
幽藍幽藍的天空中點綴著無數的星星,靜靜的閃爍。
躺在草坡上,看著這樣的夜,內心變得無比平靜。
要是沒有偶爾撲到臉上的小蟲子和時不時就在皮膚上留下印記的蚊子就更完美了。
浪漫也是需要代價的。
行風躺在我旁邊,嘴裏叼著草根,問我:“你真想嫁給西涼那個老皇帝嗎?不如趁著夜色,我們私奔吧。”
“我是聯姻公主,若是跑了,不就給了西涼出兵來犯的理由麼。”
說到這,我忽然想了起來,“對了,你為什麼要刺殺我?”
行風歎了口氣,“總有人不希望聯姻成功,今後的危險,隻多不少。”
“沒關係呀,有你在我旁邊護我平安,我不怕的。”
他的眼睛,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樣,有光在閃爍,我突然不敢看他的眼睛了,忙扭過頭去。
離西涼都城越來越近了,這幾天的行風行蹤不定,有好幾次都是帶著一身的傷回來。
我把他藏在我的帳篷裏,替他上藥,看著他身上縱橫交錯的傷疤,一陣心悸。
“怎麼每次回來都帶著一身傷,你出去打狼了?”
行風語氣輕鬆,滿不在乎的說:“是呀,外麵豺狼很多,我得替你掃除幹淨,你才好出嫁呀。”
“行風,每個人都有不同的使命,別再為我拚命了。”我知道,刺殺我的行動一直持續,越來越頻繁,是他一直在暗中保護著我。
他笑著捏了捏我的臉,“傻瓜,你可是我老鄉啊,沒了你我會孤獨的。”
這幾日不太平的很,半夜裏我常常聽到帳篷外的打殺聲,我已經好久沒睡過一個安穩覺了。
行風為了保護我與我睡在一處,我睡床上,他宿床下,今日他受傷很重,我不理他的拒絕,強行讓他躺在了床上,我知道,他也好幾天沒睡好了。
位置互換,對睡眠也沒什麼幫助,既然睡不著,我和他索性聊了起來。
“為什麼有人不希望和親?”
“西涼自然環境惡劣,一到冬天百姓更是難捱,不像中原土地肥沃,一年四季都不愁吃穿,雖然和親會有大量的陪嫁,可這於我們來說,不過杯水車薪,而你們卻能換十年太平,未免太不劃算。”
“你好歹也是現代人,就不能用現代的知識幫忙改善一下生存環境嗎?”
行風冷笑一聲,“哼,你以為我是誰,生來就帶金手指,說什麼別人聽什麼?你小說看多了吧,以為但凡一個穿越者,就能混的如魚得水。”
我不理他的譏諷,繼續問道:“那也不應該啊,如果說我死在了寧國,還能說是寧國的責任,但我都到西涼了,死在你們的國土上,你們怎麼和寧國交待?”
行風歎了口氣,“西涼也分好多派別的,當你的存在阻礙了別人的利益,自然就沒那麼太平了。”
“那你呢?你是哪一派的?”
行風看著我,眼神深沉,像是壓抑了太多的秘密,“你隻需要知道,我永遠不會害你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