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去參加我爹的慶功宴，皇帝賞我一個童養夫。

我看著醜不拉幾的小皇子，哇的一聲哭出來。

誰知幾年後他男大十八變，頂著一張絕色的臉硬要吃我的軟飯。

——

1

皇上是我的童養夫。

先帝是個放蕩不羈風流成性的種/馬，後宮佳麗三千，三千弱水瓢瓢取，說得上是雨露均沾的好君子。

皇上的母妃是個小宮女，被先帝在禦花園寵幸，等到他出生的時候，先帝已經超額完成生育指標，並不缺一子半兒，單是皇子就有三十九個。

這麼多孩子和女人要養，後宮開銷巨大，宮殿更是供不應求，聽說皇子和公主們都是睡大通鋪的，生活條件比不上普通官員的孩子。

我遇到他的時候，他住在冷宮，九歲的孩子瘦得像一隻貓，看見人就會膽怯的躲開，我穿著錦衣華服，被一群奴才簇擁著，反倒像是尊貴的皇親貴族。

“他是誰？”

我指著他逃跑的背影問身邊的奴才。

“這......？”

我似乎問了一個世界難題，奴才們回答不上來。

良久，有一個算數比較好的太監掰著手指頭回答：“他…可能是九十五皇子。”

我又問：“他叫什麼名字？”

先帝孩子這麼多，不是每個孩子都能賜名字的，奴才們回答不上。

第二年，我爹打了一個漂亮勝仗，被封定安將軍，在慶功宴上，我又偷溜出去，在禦膳房的後廚裏看見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我心想居然有人敢闖進皇宮偷吃禦膳，一顆正義之心熊熊燃燒。

彼時我已經跟父親練武多年，正缺實戰機會，難得見義勇為，便不管不顧的將人打趴揍暈，下手極狠。

他好弱。

掀開麻包袋的時候，看到他鼻青臉腫，我知道自己闖禍了。

我居然揍了九十五皇子，要是被我爹知道，還不得剝了我的皮。

我將他拖到冷宮裏，準備跟他私了，哪知道他醒來便哭。

我去捂他的嘴，他咬我，我被他咬疼，我也跟著哭，拚著一股勁和他較量誰哭聲大。

當時我還小，深知會哭的孩子不會挨揍，這招都用爛了，在我麵前沒有人比我哭得大聲。

最後哭聲驚動了太監，然後我和他被帶到先帝和我爹麵前。

我爹拉著臉，恨鐵不成鋼的看著我，我就舉著被咬出牙印的胖手穿過我爹，來到先帝麵前告狀。

先帝那時候還不算昏庸，看在我爹的麵子上對我十分慈愛，一邊柔聲哄我，一邊讓人將他帶上來，板著臉問罪。

但是罪沒有問成，倒是給了他機會裝可憐，那時候我才知道他是個小綠茶。

他跟先帝說他是九十五皇子，三歲喪母，自小身居冷宮，衣不蔽體，食不果腹，靠著翻找後廚的垃圾為生，今日被我偷襲，狂怒之下才會咬傷了我，雖然我打傷了他，但是他不計較，請求先帝把所有的罪責都怪在他身上，不要懲罰於我。

這......他不說也沒人怪罪我，但他這一說，我爹老臉一紅，恨不得打我三十大板子。

他還覺得火候不夠，撲騰一下跪在我麵前，認錯姿勢說不出來的標準，我都驚呆了。

他說對不起不應該咬我。

這氣度！

這修養！

明明是我誤會了他，把他揍得鼻青臉腫，他卻不與我計較，甚至還和我認錯，我的臉微微一紅，慚愧不已。

我爹氣急敗壞要教訓我：“我教你武功就是欺負弱小的？你給我過來，給九十五皇子磕頭認錯。”

他看起來像要剝我的皮，我慫得躲在先帝身後。

“沒事，小孩子打架很正常。”

先帝慈祥規勸，看起來一點都不在意，卻將我從他身後揪出來，推到我爹麵前，然後來到九十五皇子麵前將他提起來。

“男兒膝下有黃金，起來吧，你是個好孩子，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我細品先帝的話，總感覺哪裏不對勁。

正當我被我爹揪著耳朵教訓時，先帝忽然口出驚雷之言：“朕看兩個孩子年紀相仿，也算不打不相識，有緣分啊，小雪看起來也喜歡他，不如朕今日下旨，給他們兩定個娃娃親，以後咱們就是親家了。”

我又驚呆了，打架的代價也太他媽巨大了吧，我才十歲啊，還是個孩子。

我和我爹罕見的一致搖頭擺手：“使不得！使不得！”

我心裏想的是：這小屁孩打架都沒我厲害，麵黃肌瘦也不好看，配不上我。

我爹心裏想的是：想讓我替你養孩子？沒門！

是的。

先帝因為養不起孩子，喜歡到處說媒，那時候但凡是家裏有孩子的五品以上的官員，家裏都養著一個以上的皇子公主。

被我們拒絕的先帝麵不改色，這種事情他熟練得很。

“使得，使得，這樣吧，孩子的感情要從小抓起，你將張麒麟帶回去，以後他就是你的女婿了。”

我和我爹：......？

誰是張麒麟？誰是女婿？

就這樣我們被先帝的一票否決權給否決了。

九十五皇子因禍得福，被先帝賜名張麒麟。

意思很明顯，就是希望他不要忘記自己的身份，哪怕以後生活在皇宮之外也要銘記自己是龍的傳人，談戀愛的同時也要刻苦讀書，早日成為麒麟才子，長大以後皇位就是他的了。

這......餅畫的，連我一個十歲的孩子都能識破。

可惜聰明絕頂的張麒麟沒看破，來到我家之後，每天勤奮苦讀，就算難得有閑暇時間也會跟著我爹苦練功夫，有時候甚至去看我爹排兵布陣，去兵營實地演練。

看樣子是勢必要成為一個文武兵三全的麒麟才子。

真他媽卷！當時躺在家裏隻知道幹飯的我，碎碗大怒。

不過我爹一個眼神過來，我頓時縮起脖子：“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2

唯一讓我欣慰的是我繼承了我爹的絕佳筋骨，我是個練武奇才。

這一點就算張麒麟日夜不歇聞雞起舞都趕不上我，瞬間讓平凡自卑的我從他身上找到了一點優越感。

但也隻有一點點。

張麒麟太優秀了，和他相比我就像是躺在地上的爛泥，扶不扶不上牆的那種，書院裏的夫子對我的一致評價是——攪屎棍。

當時我不甘示弱回懟：“還好吧，起碼我是一條棍，不像某些人隻能是屎。”

我意有所指的看著某人的背影，自從他來到我家之後，我的地位嚴重受到威脅。

有他這個榜樣在前，我爹覺得我就是個廢物，哪哪都看我不順眼，所以我也看不慣他。

張麒麟若有所覺回頭，不言不語的看著我，眼睛裏仿佛帶著看傻子的同情。

我被侮辱到了，擼起袖子：“看什麼看？就算你是屎，我這根棍/子也照打不誤。”

張麒麟低頭在紙上寫了一個字，舉起來，對我意有所指。

我一看，又怒了，脫口而出：“你嘲諷我？借著誇我人間清醒之意，實則暗諷我有自知之明，自知自己是攪屎棍？”

話音剛落，不知為何全堂哄然大笑。

夫子更是被氣得吐血三升，指著我罵道：“朽木不可雕也！爛泥扶不上牆也！”

張麒麟揚眉，意外的看著我，別有深意的淺淺一笑。

我正感迷惑，背後的衣角被人輕輕拉扯，左相之子廉如頗捂著臉憋笑：“姐姐可別丟人現眼了，那是個醜字，他嘲諷你醜人多作怪。”

醜？=醜？醒？

我老臉一紅，完蛋，這學白上了，難怪夫子吐血。

第二天夫子告狀到我爹麵前，我被罰抄三千醜字，並禁足一個月，最受不了的是我爹還讓我繡花讀女戒，以此修身養性。

可我雖然是個女孩子，卻不愛讀書繡花，我哭唧唧的跑到娘麵前訴苦，我娘哭唧唧的告訴我這招不好使了，我爹是鐵了心教訓我。

我氣哄哄的回到院子裏，路上遇到風輕雲淡的張麒麟上學歸來，眼尖的我看到他手上拎著廚大娘燒餅的打包盒。

很好，害我被禁足，還特地買來我最愛的燒餅勾引我，可見用心狠毒。

我吞咽口水，罵道：“你這個白眼狼，吃我的穿我的，卻害我出醜被禁足，早知道當初不揍你了，任由你餓死在冷宮裏。”

張麒麟眸光一閃，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看到他嘴角往下壓了一下，一抹受傷的神情輕輕劃過。

“本來好心給你買的，既然不喜歡，那就算了。”他勾唇冷笑，說著和我擦肩而過。

我的頭跟著他轉動，鼻子被廚大娘的燒餅香味勾住。

“你站住！”他停住。

“你的歉禮我收下了。”我勉為其難的開口。

他嗬嗬一笑：“你可能誤會了，這不是歉禮，隻是看在你哭唧唧甚是可憐的份上，才順手買來哄你的。”

歉不歉禮不重要，我隻是想吃燒餅。

我給自己一個台階下，但是這個直男不懂少女的口是心非。

忽然他舉起打包盒，我心神一動，眼睛纏在盒子上麵。

“我改變主意了。”他吹了一下口哨。

這時候不知道哪裏來的一條狗，屁顛屁顛的跑過來，蹲在張麒麟麵前。

汪汪！

我產生不好的預感，心想：不會吧！他不會這麼狗吧？

隻見他修長的手指緩緩掀開盒子，濃鬱的香氣爆發出來，我立刻流出哈喇子，眼睛變得亮晶晶的，卻見他將盒子傾倒，自由落體的燒餅吧嗒一聲落在地上。

我：......

他真的不是人，真的當著我的麵將我最愛的燒餅喂了狗。

因為這件事，我越發看張麒麟不順眼。

後來我每天在他的窗邊吃燒餅，一邊砸吧嘴吃一邊感慨：“真香！”

每當這時，他總是停住筆杆，麵無表情的看我半晌，薄唇輕啟：“無聊，幼稚。”

3

十三歲之前，我最愛做的事，就是仗著武功比張麒麟好，威脅他幫我抄書寫作業，然後自己沒心沒肺的出去和紈絝子弟鬥雞走/狗吃喝玩樂。

但這招數隻在他十三歲之前管用，後來他愈發狡詐，總是看破我的招術將我打敗。

那天我要和小弟們去逛青樓，但是夫子要我們抄寫易經，我找上他。

他說：“要我幫你可以，給勞動報酬啊。”

“要錢？”我指著他失笑，他想錢想瘋了吧，給了他我還怎麼逛青樓？

我笑得花枝顫抖，身後的小弟們不明就裏也跟著哄堂大笑。

麵對我們的嘲笑，他眉目不抬，靜靜的坐在窗沿下提筆作畫，淡定的氣度，別說挺......裝B。

學堂裏其他女學子的尖叫聲蓋過我們的笑聲，我閉嘴，很不爽地一把捉住他的衣領。

“老子的錢自己都不夠使喚，要錢沒有要命一條，不過這條命是你的命。”

我大聲惡狠狠的威脅他，樹立威武的形象，但是對上他那雙冷漠的厲眼......不知為何忽然有些慫了。

媽的，我怎麼從他眼裏看到我爹的影子。

應該是錯覺，我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當著小弟們的麵不能慫。

彼時十三歲的我正處青春叛逆期，死要麵子，還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真的不幫？”我貼到他耳邊，忽然緩了一下語氣：“給點麵子，其他人看著呢，好歹住在我家，吃我的穿我的。”

他垂眸看著我，幽深的眸子夾揉著我看不懂的情緒，薄唇微微開啟：“放開。”

我說：“不放，除非你答應。”

他擱下筆，緩緩站起來，好家夥原來他長這麼高了，我拎著他衣領的動作變成了趴在他身上，氣氛立刻不對勁起來。

長這麼高，還不是吃我家大米長大的，我聞著他身上的書香味臉頰紅彤彤。

“最後一次，放開。”正處於變聲期的他聲音中帶著沙啞，既有少年的清潤又有成年的磁性，不算難聽。

“說多少次都不放。”我跟他耗上了。

他冷笑：“很好，你不要後悔。”

說著他的雙手環了上來，勒緊我的腰間，炙/熱的胸膛如山般壓過來，我感受到不同於少女的寬厚剛硬，不由臉紅耳赤起來。

我害羞的推開他，可惜男女力量懸殊，我被他泰山壓頂般的擁抱壓得差點窒息。

等到有人發現不對勁的時候，他已經從我身上摔倒在地。

不知何時他居然暈了過去。

我：“......”

竟被他碰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