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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那日師尊突然說要娶我，我當即跪在了他的麵前。
「師父，我錯了。」
我錯了。
真的。
當初師姐叫我跑路的時候，我就不該貪那一口吃的！
1
我師尊，沈霽風，芝蘭玉樹一上神，三界之中第一人，要顏有顏，要錢有錢，榮登三界最不想嫁排行榜榜首之位！
三界無數人驚掉了下巴，魔界連開一月狂歡會。
而在他腦殼發騷之前，他還在三界最想嫁排行榜榜首待著。
一切，都要從半年前，沈霽風神癲癲地突然想經曆下紅塵劫難開始說起。
2
師尊是個好師尊，就是過於癡迷修行。
於是當他的修行頭一回遇到瓶頸，閉關上萬年未有寸進之後，他瘋魔了。
天天扭著人詢問別人遇到瓶頸是怎麼突破的。
但師尊是個天才，別人的那點兒突破小瓶頸的經驗，對他來說毫無借鑒之處。
最後，師尊沒有得到解決突破瓶頸之法，被問的人卻被打擊得道心崩潰。
師尊又是個好麵子的人。
所以被打擊得道心崩潰的，都是咱清風殿的，他徒弟。
3
師尊有三徒弟。
大師兄，洛珩，仙帝親弟，仙界二把手。
驕傲的大師兄被師尊打擊了一次後，決定常住曾經最討厭的仙宮。
二師姐，卿可心，花精成仙，百花宮宮主繼承人。
耐心的二師姐被師尊念得煩了，連夜收拾行李，賴在百花宮要跟百花宮宮主學習百花齊放。
我，沈攸攸，老幺，關門弟子，師尊撿回來的，出身不詳，閑人一隻。
想跑也跑不掉。
於是，在道心反複破碎修複的過程中，我終於是犯了渾。
4
「攸攸啊，這麼多年了，你每半個小境界都要卡一次瓶頸，都是怎麼過來的？」
那天，師尊如此問。
我捧著自己被紮碎一地的心，欲哭無淚，「師父啊，我真是謝謝您。」
「你要是真想感謝為師，就該為為師分憂解難，助為師破除桎梏。」
師尊一本正經地強調。
我：「……」
「聽說上仙晉上神，得曆情劫。」
忍無可忍的我決定擺爛，「要不您試試？」
師尊這一心修道的數萬年老光棍兒，見個仙子都嫌浪費時間，定然不會因為我的鬼話自找麻煩。
「為師已經是上神了。」
我知道。
三界唯一上神，已超脫三界束縛。
所以我很不明白，他打算修個什麼道。
再修，天道都要給他幹碎了。
「可能就是您當時沒曆情劫。」
我隻想搪塞過去，讓他別再來紮心。
「真麻煩。」
麻煩那就這樣揭過吧，大家都樂得清閑。
「也沒辦法，隻能試試看了。」
我：「！！！」
5
消息放出去那天，清風殿的殿門被人擠爆了。
大師兄搬回來了，日常堵我門，「師尊走火入魔了？」
二師姐搬回來了，天天跟著大師兄堵我門，「師尊被奪舍了？」
仙帝仙後親臨，問我，「上神怎麼突然想成親了？」
仙子們恨不能把我切片，一人一片拿著問，「上神喜歡什麼樣的女子？喜歡吃什麼喝什麼？喜歡什麼顏色？有什麼愛好？」
本為清淨而擺爛的我，自此再無清淨。
6
終於，由仙帝牽頭，師尊決定迎娶洛鈺仙姬。
仙界一片愁雲慘淡，仙宮一派喜氣洋洋。
無數仙子傷心離去。
可惜，婚禮沒辦成。
仙姬婚期前晉升，下凡曆凡劫。
好巧不巧，遇上情劫。
好巧不巧，對象是同樣下凡曆劫的一位仙君。
於是……
「情之一字，不由人。」
師尊麵無表情地對前來請罪的洛鈺仙姬說道，「你既已覓得良人，你我婚約就此作罷。」
仙姬夫婦感激不盡，又愧疚不已，自請下放凡間，當一對快樂的土地公、土地婆。
仙帝愧疚不已，決定為師尊重選道侶。
仙界眾仙子滿血複活！
我的清淨再次離我而去。
7
在仙帝牽線之下，師尊相中了鳳凰一族的霓凰仙子。
仙帝吸取上一次的教訓，決定讓兩人先培養一下感情，再舉行婚禮。
不得不說，這是個餿主意。
霓凰仙子，鳳凰一族的小公主，天真爛漫，實力強勁……
且好騙。
在第n次撞見師尊鳳凰代步，行走三界，斬妖除魔。
我無比肯定，他相中霓凰仙子，隻是因為缺個坐騎。
吃著霓凰仙子帶來的佳釀美食，看著滿麵嬌羞的佳人，我猶豫再三，沒敢說實話。
轉眼就是半個月。
不安分的魔族被鎮壓了，霓凰仙子跟師尊的感情也培養得不錯？
仙帝拍板，明天結婚。
當天，霓凰仙子因為太高興，天上撒歡的時候，撞上了青鳥。
兩隻鳥，悶頭撞進了仙草園。
百草仙君苦心經營了上萬年的仙草園，毀了一半。
其中包括仙君精心培育的，要用來給師尊做藥引子的一株萬年玄蘿。
「犯了錯，就該接受懲罰。」
師尊麵無表情地對滿眼淚花的霓凰仙子說道，「你既然毀了百草仙君的藥圃，理該在藥圃照料百草，彌補過錯。」
「那……婚約……」
霓凰仙子眼巴巴地望著師尊。
師尊慘白著臉色，波瀾不驚，「此次鎮壓魔族動亂，引發了舊疾。」
霓凰仙子滿心愧疚，「對不起。我一定幫仙君將玄蘿重新培育出來，治好您的舊疾。」
「培育玄蘿至少萬年。」
師尊實事求是，「治我舊疾，需要萬年玄蘿。」
霓凰仙子咬著下唇，淚若連珠，「我知道……婚約……」
「就當沒這回事吧……」
看著霓凰仙子傷心欲絕，還強顏歡笑的模樣，我都心有不忍。
至少兩萬年都得在仙草園種草，太慘了。
8
師尊恢複單身，仙界眾仙子天天跑清風殿，想跟有三界第一美男之稱的師尊來個豔遇。
因為師尊閉關養傷，仙子們更改了目標。
從「跟沈霽風來個豔遇」，改為堵我的門，套我的話。
講道理，堵門就堵門，一言不合就拆門，是當自己是拆家神獸嗎！
我以為這鬧劇恐怕得等師尊閉關結束，挑中心儀仙子的時候才會結束。
卻不想這鬧劇確實是在師尊閉關結束時結束的，但師尊並沒有挑中心儀的仙子。
他帶了個狐狸崽回來，並宣布這是我第三位準師娘。
9
我以為這次我應該能清淨很久。
因為狐狸崽還沒化形，沒法跟師尊進行道侶結成儀式。
就算仙界仙氣充裕，有利於修行。
按狐狸崽現在的修為，到化形成親那天，至少也得幾十年。
於是我又恢複了每天修行卡瓶頸的單調且舒適的生活。
唯一的不同就是打坐的時候，多了隻狐狸崽暖大腿。
我是不喜歡打坐的時候被打擾的。
本來修為就廢得一匹，再不努力修煉，仙界實力排行榜倒二的地位都要保不住了。
但看在狐狸崽很好挼……是我準師娘的份兒上，我決定不計較。
隻是師尊每次看見狐狸崽跟我在一塊兒，都不大高興。
雖然他那張臉一直都是麵無表情的。
但他縮短我打坐時間，加強體能訓練等種種行為，無一不在明示「我很生氣」。
這不太合理。
被師尊撿回來兩萬多年了，我從沒見他生氣得這麼明顯過。
大師兄大膽分析了一下，「大概是怕你太廢材，丟了清風殿的人。」
二師姐大膽猜測了一番，「大概是怕你的傻氣，影響了未來師娘。」
我可真是謝謝您二位！
因為師兄師姐的不靠譜，我迫不得已開動我許久不用的腦袋瓜，自己推理了一番。
大概是身為準師娘的狐狸崽天天跟著我，冷落了師尊，師尊吃醋了。
我覺得我的推理很有道理，且有邏輯。
我果然是智慧的化身。
於是，我心滿意足地擼了把軟乎乎的狐狸毛，獎勵了機智的自己一個大雞腿。
不得不說，狐狸崽帶回來的燒雞，味道真的不錯。
肉質鮮嫩，油而不膩，百獸宮裏養的禦宴特供靈雉雞做出來的禦膳，都不一定有這個味道。
我吃得很滿足。
如果不是之後發生的事太過令人震驚，讓我有點兒消化不良，我應該會很快樂。
10
萬萬沒想到，預計幾十年後才會化形的狐狸崽，隻用了半個月就化形了！
我帶在身邊同吃同睡……啊呸！
我帶在身邊同吃同打坐半個月，擼了半個月的準師娘，是隻公狐狸崽！
天知道我看見狐狸崽在清風殿大殿中當眾化形後，心裏有多震驚。
那一刻，我，百獸宮宮主，都傻眼了。
隻有師尊很是淡定。
我隻瞄見了一眼不該看的，剛化形，赤條條的狐狸崽，就被一件道袍罩了個嚴實.
我抬手一合下巴，心道師尊還挺護崽。
口味也是別具一格。
不過看看狐狸崽那張禍國殃民的臉，我覺得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我能理解，有人卻理解不了。
「想不到你沈霽風還好這口？」
百獸宮宮主搓著下巴，意味盎然，「也是，十萬年都過去了，像你們人類這種薄情的生物，移情別戀也很正常。」
我：「？？？」
十萬年都不移情別戀，這還叫薄情？
十萬年欸！
普通的仙界居民都能投胎兩輪了！
不對。
我好像抓錯了重點。
師尊有道侶？！
我有師娘？！！
我一聳鼻子，聞到了大瓜的味道。
但師尊沒給吃瓜的機會。
「你沒事？」
師尊言簡意駭。
我給大家翻譯一下。
這句話的意思是「沒事兒趕緊滾」，不是「你是不是有病」。
不過大多數時候，這句話兩個意思都有。
百獸宮宮主顯然隻聽懂了最淺顯的部分，叫「說正事」。
「養殖園裏少了十隻靈雉雞。」
百獸宮宮主直奔主題，「因為這仙界沒辟穀，還有膽子在我頭上犯事兒的人，大概隻有你清風殿的小仙子。所以，我特地，親自，來看看。」
「不是我，我沒有，我保證！」
我指天發誓，「這些天我清風殿殿門都沒出。」
因為出去了，會被不甘心的仙子抓走，百般詢問有關師尊和狐狸崽的事兒。
別問我怎麼知道。
問就是二師姐已經被抓過兩回了。
要不是大師兄及時營救，二師姐估計得被迫長期各處留宿。
那之後，清風殿的人都不出門了。
雖然那些仙子鬧得凶，師尊麵前卻也不敢造次。
「我知道。」
百獸宮宮主看來很清楚清風殿的近況，雖然他一般隻待在百獸宮不出門。
「本來我也就是來看看，畢竟丟了十隻靈雉雞也不是什麼小事，肯定是要查的。」
百獸宮宮主說著說著，視線就跑到狐狸崽身上去了。
我心裏一跳。
完犢子，他該不會也看上狐狸崽了吧？
那他會不會和師尊打起來？
有點激動。
也有點害怕。
希望他兩別把仙界拆了。
百花宮宮主喘氣的時間裏，我已經腦補了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
「下麵的人怕你沈霽風，不敢查你清風殿，所以我隻能親自走一趟。」
百獸宮宮主說這話的時候，一直在看著狐狸崽，「沒想到，直接就抓到了罪魁禍首。」
我確認了，他不是看上狐狸崽了。
但狐狸崽要完了。
我也快了。
11
我早該想到的。
哪有比靈雉雞口感更佳的燒雞？
從來隻有靈雉雞本雞。
本想湊個熱鬧，看看這傳說中深居簡出的百獸宮宮主，到底有傳聞幾分神。
沒想到，我竟成了熱鬧本鬧。
但我不熱，是涼的，哇涼哇涼的那種。
12
我現在就是後悔。
非常後悔。
我怎麼就被燒雞蒙了心，沒有多問一句原材料是哪兒來的。
要是我知道他竟然敢去百獸宮偷雞，我絕對不會讓他去得罪仙界最不好惹排行榜榜二的人物——百獸宮宮主狐顯。
榜一是我師尊，榜三是我大師兄，榜四才輪上仙帝。
仙帝脾氣挺好的。
不對，跑題了。
說回狐顯。
那可是傳說中九尾狐一族中祖宗輩的人物！實力僅次於巔峰時期的師尊。
但師尊在十萬年前的那場仙魔大戰中受了重傷，到現在也沒能痊愈。
很難說現在他兩誰強。
這關係到，狐顯會不會給師尊麵子，放我和狐狸崽一馬。
要知道狐顯可是很護短的。
這個護短，包括養來作為口糧的靈雉雞。
對，沒錯，這位大佬至今沒辟穀，重視口腹之欲。
仙帝召開的禦宴上用的靈雉雞，還得是他嫌棄品質一般，看不上的才輪得到別人。
不得不說，很狂。
所以，我更慫了。
「一人做事一人當。」
師尊看著大殿中央的狐狸崽，麵無表情地說道，「既然他吃了你百獸宮的靈雉雞，理該交給你處理。」
我腿都軟了。
嘛意思？
把我給狐顯當口糧啊？
我不好吃的啊！
我這求饒的話沒能說出口，狐顯先把狐狸崽拎走了。
「你放心，等他在我百獸宮幹個幾萬年苦役，把債還清，就給放回來和你成親。」
臨走前，狐顯還不忘擠兌師尊。
但師尊更絕，「他是公狐，與我陰陽不和，婚約作廢。」
好家夥，真絕了。
原來師尊一開始也不知道狐狸崽是公狐狸！
等狐顯拎著狐狸崽走了，我感覺我終於能說話了。
於是，我打算安慰一下屢受「情傷」的師尊，「師父，您不必……」
「攸攸啊……」
師尊歎著氣打斷了我，「連吃十隻上品靈雉雞，青澤隻蹭到了邊角料都提前幾十年化形了，你修為卻是一點兒沒漲啊！」
我：「……」
青澤，狐狸崽大名。
靈雉雞，大補靈食，增進修為的功效杠杠的！
一點兒修為沒漲，是我對不起這十隻雞。
但師尊你大可不必說得這麼清楚明白。
13
最後，我沒能開口安慰屢受「情傷」的師尊。
因為我覺得我可能更需要安慰。
當然，我覺得狐狸崽可能也需要點安慰。
於是我帶著燒雞溜去百獸宮找了小狐狸，決定這次讓他吃個整雞。
「沈攸攸，你沒有心。」
剛見麵，狐狸崽就紅著眼委屈巴巴地來這麼一句，給我整懵逼了。
我怎麼就沒有心了？
沒有心那我不成死人了嗎？
講道理，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避開一路上蹲守的仙子，來到這百獸宮安慰他。
這小崽子開口第一句話咒我死？
我很生氣。
後果不算嚴重。
我決定獨吞整隻燒雞，讓這小崽子看得著吃不著！
但我失算了。
我隻咬了一口，就把剩下的都丟給狐狸崽了。
倒也沒有那麼難吃。
但狐狸崽之前的燒雞，把我胃口養刁了。
「好難吃。」
狐狸崽委屈巴巴地咬了兩口，漂亮的狐狸眼裏淚花已蓄了半池子。
「你不僅不挽留我，還給我吃這麼難吃的雞。」
狐狸崽一邊說，一邊狠狠地咬了兩口燒雞，並且再次詛咒我，「沈攸攸，你沒有心。」
「沒心我早死了。」
我很是氣不過。
這白眼兒狐，一邊吃著我帶來的雞，一邊兒還咒我死。
呸！
白瞎了我之前對他那麼好！
「難吃就還我。」
越想越氣，我決定狐口奪雞，「我就是拿去喂大黃，也不該便宜了你這白眼兒狐！」
大黃是我養在清風殿的狗。
跟凡間的狗不一樣，大黃還長了兩隻角。
不愧是仙界的狗。
「我不！」
狐狸崽積極護食，「給出來的東西，哪兒有要回去的？」
嘖嘖嘖，犬科動物的勝負欲，真是難以捉摸。
隻要是和大黃搶吃的，再難吃的東西他都能下嘴。
大黃同理。
因此，狐狸崽來的這半個月，我甚至治好了大黃多年嘴刁的毛病。
行吧，看在他幫了我忙得份兒上，原諒他了。
14
狐狸崽啃完了一隻雞，雖然還是對我當時在大殿沒為他說話一事耿耿於懷。
但聽我說了我當時不知為啥開不了口之後，他就沉默了。
我突然靈光一閃，悟了！
「你也開不了口，對不對？」
不然這小崽子當時絕對會拉我下水。
狐狸崽語氣堅定，眼神閃爍，「我不開口是怕你也被狐顯抓走。」
我不信。
「是真的！」
狐狸崽忽然正經嚴肅了起來，「我跟狐顯是同族，他不會吃我。」
「你要是被他抓了，肯定會被他吃掉的！」
「我不想你被吃掉。」
狐狸崽的眼睛很漂亮。
靈動，清澈，恍若純淨的寶石。
此時他半壓了眼瞼，纖長的睫毛在寶石般的眸子上打上陰影，深邃妖冶，給人說不出的魅惑之感。
「攸攸，我喜歡你。」
「很喜歡，很喜歡。」
「攸攸，做我的道侶好不好？」
刻意壓低略顯沙啞的嗓音裏，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清冽。
像是清風，刺撓著人心。
我愣住了。
我不是來安慰「被拋棄」的狐狸崽的嗎？
怎麼突然被前準師娘求婚了？
這展開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想都別想！」
我還沒和均勻腦漿，就被師尊一把提溜著，拉到了他身後。
雖然看不見師尊的表情，但我猜一定是麵無表情。
我從沒見他變過臉。
「就你那點兒微末道行，修行八千年才勉強化形。你自己不思修行進取，還想帶壞我清風殿的弟子，想都別想！」
師尊一口氣不喘地說了一長段。
我在心中暗暗鼓掌。
說得好！
不愧是一心隻為修行的師尊，就是主次分明！
「年輕人就是該以修行壯大自身實力為主。」
我積極響應師尊理念，正兒八經地站在師尊身後，語重心長地跟狐狸崽講道理，「不然跟魔族打起來，上了戰場就隻能當炮灰。」
師尊和狐狸崽同時看向我，麵色都有幾分古怪。
一向沒什麼表情變化的師尊，甚至皺起了眉毛，深邃的黑眸暗沉，克製而隱忍。
我很迷惑，還有點兒慫，「我說錯了嗎？」
不應該吧？
「沒錯。」
師尊似乎鬆了口氣，唇角動了一下，好像是笑了，但半遮的眼眸卻又好像帶著苦。
嘛情況啊這？
我還沒想明白，師尊卻難得地誇了我一句，「你說得很有道理。」
這讓我很高興。
要是他沒薅亂我頭發，我會更高興。
但我高興得太早了。
「不過攸攸你這實力還是別上戰場了，容易誤傷友軍。」
我：「師父，我謝謝您。」
15
反正，我生平頭一回被人求婚，就這麼莫名其妙地發生，然後莫名其妙地結束了。
從師尊出現，到師尊帶著我離開，狐狸崽都沒再開口說過話。
果然，他隻是想轉移話題，讓我以為他不開口真的是不想拉我下水。
不過狐狸崽到底怎麼想得已經不重要了，反正短時間內，咱倆是見不到了。
我被禁止離開清風殿，清風殿也禁止狐狸入內了。
因為我去安慰狐狸崽的時候，翹了當天的打坐修行，還被師尊抓了個現行。
雖沒被要求強製閉關，但師尊說我脫離仙界實力排行榜倒數前三之前，都不能離開清風殿。
唉，修行難，廢材修行更難。
不過這也不是全無好處。
至少，那些聽說狐狸崽和師尊吹了的仙子們，不敢明目張膽地到清風殿來擾我清淨。
大師兄和二師姐也趁著師尊坐鎮清風殿這段時間，貓在清風殿躲清閑。
這段時間以來，清風殿難得這麼清淨。
我和師兄師姐都很高興，於是頓頓在清風殿涮鍋子慶祝來之不易的安寧。
但這也直接導致了我們的消息滯後。
當師尊說我們馬上就要有第四位準師娘的時候。
我和師兄師姐捧著碗，六眼懵逼。
當知道這第四位準師娘是魔界公主後，三雙筷子掉了兩雙。
隻有我，難以置信地夾了一筷子毛肚壓驚。
16
這位魔界公主是在師尊前去平定魔族騷亂時，對師尊一見鐘情的。
在聽聞師尊有意迎娶道侶一事後，就美滋滋地去求自己的魔尊老爹向仙界提親。
毫無意外，魔尊大發雷霆，公主傷心欲絕。
二師姐一人分飾兩角，將情景再現得活靈活現，並表示魔尊太過無情，公主太過可憐。
講道理，我覺得魔尊不同意，才是腦子沒問題。
從上次仙魔大戰以來，師尊一人鎮壓魔界十萬年，還屢屢破壞魔尊壯大魔族的計劃。
我要是魔尊，我也絕對對師尊恨得牙癢癢。
現在自己女兒還給自己添堵，要嫁自己的死對頭。
這誰能忍？
但魔尊還是同意了。
因為公主說，如果她嫁給了師尊，那麼魔尊就是師尊的老丈人。
魔尊一琢磨。
這事兒不錯！
直接從孫子輩，成了壓師尊一頭的嶽丈爹。
這事兒換誰，誰都得大笑三聲，大喊一句，「想不到你沈霽風也有今天！」
於是魔尊就來仙界，為魔界公主議親來了。
但我覺得，他高興得太早了。
沈霽風會給以往給自己當孫子的魔尊當兒子？
我賭一張燒餅，這事兒絕對成不了。
17
我戒賭了。
這輩子誰再跟我提打賭這事兒，我跟誰急！
我是真沒想到，魔尊這事兒提出來後，師尊直接就答應了。
隻是加了個前提條件。
我鬱悶地撕了半張燒餅給大黃。
「得虧你是一條狗，不然我半張餅都剩不下。」
跟人打賭我沒贏過。
本以為跟狗打賭能扳回一局，卻不想平局收場。
真就絕了！
大黃叼著燒餅哼哼了兩聲，以示不滿。
雖然它是狗，但很不喜歡別人叫它狗。
「大黃啊，你說要是魔族公主真的將冥寧果摘回來了，師父還真打算給魔尊當兒子啊？」
大黃哼唧了兩聲，腦袋往地上一擱，就睡覺去了。
大師兄出任務，離開了清風殿。
二師姐在閉關，準備衝擊瓶頸。
師尊陪魔族公主去了冥界摘冥寧果。
整個清風殿，一下子就隻剩下我一個閑人。
現在大黃也不搭理我了。
真清閑。
可我卻覺得有點兒煩了。
我想溜出去散散心，結果師尊臨走前把結界開了。
得，不是閉關，勝是閉關。
18
在我剪禿清風殿最後一棵樹之前，師尊回來了。
「攸攸啊，下次園藝還是交給你二師姐吧。」
師尊看著滿院子殘枝落葉，麵無表情地說道，「太醜了。」
我坐在滿地狼藉中間，手裏還拎著花剪。
師尊在院門口站著，麵無表情，卻語氣無奈。
我應該懟他一句，像往常那樣。
但我卻煩悶得不想說話。
我好像忘了很多東西。
很重要的東西。
可我想破頭都想不起來。
隻有若有若無的似曾相識之感，棉花一樣地堵在心頭。
這很奇怪。
一點兒都不像我。
那個萬事不愁的沈攸攸，好像在這短短的小半個月的孤寂裏，突然就從我身體裏消失了一樣。
這是頭一回，偌大的清風殿裏隻剩下我一人，和大黃一隻狗。
他們都有地方去。
大師兄可以回仙宮。
二師姐可以去百花宮。
就連大黃，也可以去百獸宮養老。
隻有我。
一旦離開清風殿，就隻能睡大街。
我很不明白，師尊為什麼要養我這樣一個隻知道吃喝玩樂睡的廢材。
要說師尊有養廢材的癖好？
可大師兄是不世出的天才，修行五萬年就已經是仙界實力排行榜前三。
二師姐雖然修為不高，但也在百名以內。
隻有我，兩萬多年了，修為還趕不上才八千年剛化形的狐狸崽。
我很費解。
仙界其他人也很費解。
費解的人達成了一個誰也沒說出口的共識——沈霽風就是沒見過廢材的天材地寶都堆不起來的人，覺得有意思。
等這點兒「有意思」消失後，我就會被踢出清風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