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不可直視的,一是太陽,二是人心。
心底的惡魔一旦被喚醒,你凝視深淵時,深淵隻想將你一把拽下......
我父母做夢也想不到,有一天我這個被他們視如草芥的女兒,會跟他們的寶貝兒子交換性別。
那麼,這樣一來,誰才是草?誰又是寶呢?
......
1
我睜開眼,頭暈暈沉沉,手腳都被緊緊捆著,陣陣發麻,而周遭是死寂一般的黑暗。
若不是那刺鼻的醃菜味太過熟悉,我幾乎懷疑自己已經身在地獄了。可接下來發生的事,才讓我明白,其實我就是在“地獄”裏。
“爸......媽......”我在冰冷的地窖裏扭動著身軀,聲嘶力竭地朝上麵呼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爸......媽......放我出去啊......”
幾秒鐘後,上麵傳來母親聲音:“草啊,明天是你出嫁的日子。這節骨眼兒上,我和你爸怕你再出什麼幺蛾子。就先委屈你在地窖裏呆一宿吧!”
我錯愕地瞪大了眼睛:“我出嫁?可是......你們不是告訴我,是我弟結婚嗎?”
這回說話的是父親。他咳了幾聲,敲了敲旱煙袋:“你弟娶媳婦,人家女方開口要五十萬的彩禮。你不嫁,我們哪裏能拿出這麼多錢?”
“什麼?”我隻覺得四肢百骸的血液都凝固了,“你們......你們騙我回來......給我下藥......就是......就是想把我給賣了?”
“你個沒良心的賠錢貨!你說的這叫什麼話?”母親幹脆扯開嗓子開罵了,“你說你這幾年,一個電話都沒有,更是一分錢也不往家裏寄。有你這樣做女兒的嗎?我跟你爸,都寒了心了。這回,是給你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你乖乖嫁了,也算是報答我們的養育之恩。從前的事,我們也不跟你計較了。”
父親又接著說:“別把話說得那麼難聽!什麼叫‘把你賣了’?我們是給你找了個好人家!那村長的二兒子,可是高幹子弟。嫁到他們家,下半輩子你就享福吧!”
“村長的二兒子?”我的聲音抖得厲害, “你們......把我賣給個傻子?”
“你怎麼說話呢?不知好歹......”
父親的話被母親打斷了:“行了,別跟她廢話了。等天一亮,村長家來人把她給領走,就算完事!睡覺去吧!”
在父母漸行漸遠的腳步聲中,我癱軟在冰冷的地麵上,絕望的眼淚大滴大滴奪眶而出。或許,這就是我的命,從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
2
我叫李根草,而比我晚出生十分鐘的弟弟叫李家寶。沒錯,我們是龍鳳胎。雖然長相幾乎一模一樣,但性別卻注定了他是全家的寶,而我就是一根無足輕重的草。
從小我就被父母喊做“賠錢貨”,還一直被灌輸凡事都要讓著弟弟,好東西都要留給弟弟的思想。而李家寶自然也覺得享受父母的偏愛,接受姐姐的犧牲,是天經地義的事。
對於父母的重男輕女,我沒有意識到有什麼不對。因為村裏的女孩子都是這樣被對待的。小時候的我,隻能默默祈禱,下輩子一定要投胎做個男人。
直到去縣裏念高中,見識到了更大一點的天地,我才意識到“知識可以改變命運”。我非常努力地讀書。而李家寶卻不喜歡讀書。父母花昂貴的錢給他報的補習班,他讓我代替他去,而自己就偷偷去網吧打遊戲。
那一年的高考,我是縣裏的理科狀元。可當教育局敲鑼打鼓地將重點大學的錄取通知書送到村裏來的時候。父母卻不讓我繼續讀大學了。
我跪在地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那是我第一次為自己的命運抗爭。
“爸......媽......讓我去念大學吧!我求求你們了......”
可父親卻吧嗒著旱煙,眉心擰了個疙瘩,說:“你一個女娃,讀那麼多書有什麼用?將來還不是要嫁人生娃?”
母親說的,卻是擺在麵前的現實問題,也是他們反對我上大學的根本原因。
“你弟沒考好,隻能走個三本。那個學費高......家裏實在是拿不出錢來供你了。草啊!你是姐姐,你要為你弟著想,不能太自私!”
我意識到,上大學應該是我人生唯一的出路。所以這一次,我沒有妥協。我開始絕食。我一無所有,隻能用命來賭一次。
三天之後,父母終於同意我上大學了。可條件是,學費要我自己來賺,放假回家還要幫家裏幹農活。
那一刻,我哭了。不是覺得委屈,而是這麼多年來,父母心裏的天秤似乎終於有那麼一丁點偏向我了。然而,沒過幾天,我心裏的感動便被無情的現實碾得粉碎......
那天,我偷偷聽到了父母的對話。
“就說你們女人做不了大事。她一鬧你就心軟了。你看看老張家的二妮,已經定了人家了。彩禮給了二十萬呢!”
“你就隻顧眼前!那丫頭脾氣倔,要是真餓死了,咱們一分錢也撈不著!反正,家寶也要念大學的,不著急結婚。等她畢業了,再說!”
三伏天,地皮被大太陽曬得燙人。可那時的我卻凍得直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