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看到老張頭的藥瓶快要見底，我心裏越發慌亂，卡裏的餘額越來越少，我心裏明白再這樣下去肯定不是辦法。

最後沒辦法，我隻能舔著臉在附近的飯店找了一份刷碗工的工作，早出晚歸的生活迅速襲擊了我的身體，讓我感到無比疲倦。

也是因為這種疲倦，讓我無暇照顧老張頭，總是讓他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在家。

一開始老張頭還能容忍，但是隨著我不在家的時間越來越長，他心裏也開始起疑，是不是我受不了苦日子，偷偷在外麵找姘頭了？

這樣年紀的老頭總是不自信，尤其是在老伴還比自己小二十歲的情況下，更是心中忐忑。

於是他在我又一次出門之後，悄悄跟著我，剛一到飯店就看到我蹲在馬路旁邊清洗蔬菜。那是臘月的寒冬，零下的溫度，即使我帶著橡膠手套依然無法抑製的寒冷。

就連那盆自來水都散發著蒸騰霧氣，這股霧氣就像一縷春風，吹進了老張頭眼睛裏，也吹進了老張頭心裏。

他可能沒想到不過是老年時期找個伴，竟然會為了自己做到這種地步，偷偷跑出去做飯店的勤雜工，用這點微薄的薪水給自己買藥吃。

老張頭哽咽著跑回家，淚水模糊了他的眼睛，也溫暖了他的心。

我用眼角的餘光看到老張頭氣勢洶洶的跑來，又神情落寞的離開，本想站起來追出去，可我又不能真的追出去，畢竟曠工一天可要罰三天的錢。

當天晚上回家之後，老張頭就坐在客廳裏，茶幾上放著一個紅本本。

我把手裏的晚餐放下，有些詫異的走過去，老張頭拿起存折對我說：“這裏麵有十萬塊，是我的棺材本，你別去工作了，我能養起你。”

我看著那本存折，心裏湧起一股難言的感動，這筆錢看來是老張頭最後的壓箱底了。

但是我搖搖頭，坐在沙發上垂著眼睛說：“不行，我出去工作也不全是為了你，你應該知道你比我大了這麼多，我現在不工作給自己攢點錢，你走了之後，我怎麼辦？難道你指望張丹替我養老送終？”

我的這番話讓老張頭陷入了沉思，他欲言又止，有話想衝破他的喉嚨，但又什麼也沒說，最終他隻是把十萬塊的存折塞進我手裏：“你先花著，你先花著，密碼是我手機號後六位，這筆錢張丹也不知道，你先花著。”

說完就背著身子離開了，我看著老張頭的背影，忽然覺得他好像蒼老了幾分，原來的他總是意氣風發，走路都帶著勁頭，可如今這個一身都是病的老頭，也因為金錢變得萎靡不振。

這之後我依然去飯店工作，老張頭幾次欲言又止，但最終什麼也沒說。

不過有一點值得稱讚，現在的老張頭會自己做飯，還會給我留飯了，這在之前是根本無法想象的事情。

今天好不容易下了一次早班，從菜市場買了菜，緊趕慢趕的往家裏跑，就是希望能給老張頭做一頓晚飯。

我們已經好久沒在一起好好吃飯了，但是我沒想到剛要推開門，就看到沙發上坐著久久未見的張丹，老張頭坐在沙發上，語氣急切的再說些什麼，我本應該推門進去，最終卻停留在門前躊躇不堪，因為我好奇這對多日不見得父女倆到底在說什麼？

後來我無數次的回想起這一天，一直在想我當時是不是推門進去比較好，如果我沒有聽到接下來的話，是不是老張頭就不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