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妥協的婚姻

那天，我爸媽外出購物時，我媽不小心被一個騎共享單車的人撞到。

肇事者跑了，是好心人將他們送去了醫院。

接到電話，我快速趕到醫院。

所幸，我媽沒傷到骨頭，正拉著‘好心人’問長問短。

我趕緊道謝，我媽悄悄湊到我耳邊，有些興奮地說。

“他叫程軍，是個公司老板，聽說是做什麼汙水處理的，特別掙錢。”

“最重要的一點是，他單身！就是年紀稍微有點大，49歲了，不過，年紀大會疼人，而且，我看著他也不顯老！”

我默默看了眼那人稀疏的頭發，什麼也沒說。

這個不顯老的好心人，就是程軍。

於是，當天，我爸媽就以感謝為由，強行將他請回家吃飯。

一來二去，我倆就試著交往了一段時間。

三個月後，程軍突然向我求婚。

我猶豫了。

憑心而論，程軍在樣貌上與我有的一拚。

我朋友曾開玩笑說，我和他走在一起，看著比我和我爸更像親生父女。

但他成熟穩重，風趣幽默，體貼孝順。

尤其是對我父母那更是沒話說，許多時候比我這個親女兒做的還要多。

我猶豫是因為，他除了年紀比我大很多外，還有個快25歲的兒子。

要我給一個比我隻小8歲的人當後媽，我實在是有些難以接受。

對我的猶豫，程軍表示理解。

他甚至向我坦言：“環保設備前幾年確實掙錢，但這幾年競爭太大，加上兒子在國外開支比較大，我現在其實沒什麼錢。說實話，我這條件根本配不上你。”

生平，頭一次有人說配不上我。

我知道，他所謂的配不上，絕大因素是指經濟實力。

但這也足夠令我熱淚盈眶。

從我對婚姻死心後，我每天都在催眠自己，女人最大的安全感，不是能嫁給一個有責任感的男人，而是擁有可以決定自己未來的物質和金錢。

事實證明，我是對的。

我用近十年的拚博，終於為自己渡上了一層足已淡化朦朧我外貌的光芒。

我正百感交集，程軍急忙又表態。

“但你要是願意嫁給我，我肯定把你爸媽當成我親爹親媽，把你當成我親閨女養！我兒子的學業馬上就結束了，我已經和他談過，往後，我不會再管他的生活。”

“結婚後，我會全心全意對你，對我們這個家。我現在還不到50，以我的身體素質，活個80歲不是問題！”

“我至少還可以陪你30年，你想生，咱們就生一個女兒，以我的收入，讓你們母女過上小康生活不是問題。”

“你要不想生也沒關係，將來就算我不在了，小磊會照顧你。我這個兒子特別懂事孝順，是個重情的人，這一點你完全不必擔心！他甚至還和我說，如果我有本事給他生個妹妹，將來他出錢養！”

說到這裏，程軍紅了眼圈，“孩子媽生病走後，我又相繼送走兩邊老人，加上要供兒子，我隻知道沒日沒夜的賺錢。那時，其實還好過一些，不覺得苦......”

“這些年，兒子在國外，每逢過節，我都是一個人，那形單影隻的滋味兒可難熬了。”

“也不是不想找，可到我這年紀，還真傷不起，年輕漂亮的不敢找。條件太差的又不想將就，主要是兩個人若各方麵差距太大，生活在一起痛苦隻會更多。”

程軍的話，簡直說到了我心坎上。

為了不給我父母添堵，平時我都住城裏，隻有周末和節假日才回去。

那種看著萬家燈火，心裏卻是一片荒涼的感覺，我懂。

見我始終不說話，程軍拉起我的手，眼神真誠炙熱。

“我本來都死心了，心想實在找不到就算了，大不了催兒子早點結婚，幫他帶孩子。”

“可我遇到了你，看到你每天工作那麼辛苦，我就覺得很心痛，就像看到當年的自己。我想好好照顧你，也想真正為自己活一回。”

“莉莉，給我一個家好嗎？”

在程軍的推心置腹下，我動搖了。

但我這人做事向來理智，想著二人認識時間並不長，需要再進一步了解，所以沒有立即答應。

直到我爸得了一次急性胃腸炎，因來不及去廁所，他拉在了褲子裏，是程軍幫忙清理的。

看著他忙前忙後的照顧，以及在醫院背著我爸上樓時累到滿頭大汗，我的心防終於被徹底擊穿。

這種感覺，就像是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決定要獨自淌過人生的河流時。

突然發現，不是所有的急流與難題都可以用金錢解決。

就在這時，有個人突然拉著我的手說，“一起走吧！你抗不下的我來抗！”

我望著茫茫前路，沒有拒絕的理由。

我一再勸說自己，隻要這個人不放開我的手，不欺騙我的感情，其它都不重要。

年紀大沒關係，能共度三十年夠了。

樣貌普通反而是加分項，對顏值為零，身材為負的我來說，長得越安全我心裏越踏實。

至於經濟就更不是問題了，錢我可以賺！

他需要一個家，而我家需要一個可靠的男人來當頂梁柱。

我們再合適不過。

至於他兒子......

反正現在人還在國外，就算回來，也不會長期住在一起，問題應該不大。

況且，我們年紀相差不算太大，他又是個有見識有眼界的海歸，應該不難相處。

事實上也是如此。

在我決定嫁給程軍後，視頻電話裏，程軍介紹我們認識。

“莉莉，這是我兒子程磊。小磊，快叫方姨。”

聽到‘方姨’這個稱呼時，我的心莫名一緊，突然有種屈辱感。

如果是個年紀小點的孩子還沒什麼，但對方是個快25歲的成年男人。

我一下就想起自己瘋狂相親的那段日子......

不過一個稱呼，就像一把刀，輕而易舉就能將我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自信戳出一個洞來。

再拚搏，再成功又如何？

到頭來，還不是嫁給了一個其貌不揚的老男人......

當然，這個念頭隻是一閃而過。

我知道，我該知足的。

所幸，程磊隻靦腆地笑了笑，說：“你好。”

我暗鬆一口氣，趕緊打招呼。

然後，程軍和他聊了聊我們結婚的事。

程磊表示自己正在論文答辯階段，會盡量趕回來參加我們的婚禮。

“祝你們幸福。”

聊完，程磊先掛斷視頻，他那張陽光帥氣的笑臉定格在手機屏幕上。

我微微失了神，想起大學時班上的全民校草。

清秀，幹淨，溫暖又耀眼。

好多年裏，他都是我白日夢裏的禦用男主角。

程軍看我一眼，得意地說：“我兒子帥吧！”

“確實帥！”

我歪頭看他，玩笑說：“他可一點也不像你，難不成是基因突變了？”

程軍好像比較忌諱這個話題，臉色有微微的不悅，“小磊長得比較像他媽，他媽媽雖然文化程度不高，但長得還可以。”

提到他亡妻，我忙識趣地轉移話題。

再者，談論長相這種事，我顯然是自取其辱。

程軍說我是頭婚，堅持要辦一次隆重的婚禮。

但我不想太張揚，最後敲定小範圍內辦一辦。

他是外地人，現在親戚之間大都沒怎麼來往，隻請幾個要好的朋友和公司高層過來。

我這邊，簡單請些親戚朋友，以及所有店長......那怕被他們笑話嫁了個老男人，也好過他們在背後叫我‘老姑婆’、‘老黃花’吧。

與程軍交往半年後，我們終於扯證辦了婚禮。

遺憾的是，程磊沒能趕回來。

程軍公司的主要業務是汙水處理，這種一般都是哪裏有項目就在哪裏設個辦事處，所以公司規模並不大，隻租了一層寫字樓。

他原來買的是老房子，剛好要牽遷，所以婚後，他搬進了我在城區的家裏。

為此，他比較愧疚，主動承擔起了我們的所有生活費用。

他對我爸媽也很大方，生活用品，保健用品都是成堆成堆的往家裏買。

除了經常要出差，還有可能是年紀大了，程軍完全符合一個好丈夫的標準。

就在我慢慢適應了這樣的婚姻生活時，程磊要從國外回來了。

我有些緊張，與程軍商量：“小磊畢竟是大人了，和我們住在一起可能會不習慣，要不我們給他另外買套房子吧？”

程軍欣然同意，沒想到程磊居然一口回絕，理由是：“我隻是回來看看你們住段時間而已，之後就要開始找工作，找在哪個城市還不一定，沒必要買房。就算要買，我也會自己買，都25歲了，再繼續啃老就真的很可恥了！”

說真的，我當時聽了還有些感動。

畢竟，啃老自古有，當今成時尚，能啃出羞恥感，起碼說明三觀還在。

也說明程軍把他教育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