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高鐵後,我假意熟睡,腦海裏一直在思考對策。
懷裏的手機就如同燙手山芋,我不敢聯係任何人,因為我不知道徐天陽有沒有監控我的手機。
在經曆了高鐵—火車—大巴長達一天半的折磨後,終於到達了徐天陽的家。
我們來的這天,村子裏下了初雪。
我第一次見到老師周雅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天氣,她站在走廊盡頭頭望著遠處的山巒道:“霧凇沆碭,天與雲與山與水,上下一白”。
我至今都記得她當時的神情,如同最虔誠的聖徒。
是徐天陽的叔叔來村口接的我們,他叔叔看起來靦腆樸實,不善言辭。
但他臉上的刀疤卻讓我不寒而栗,農民臉上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印記?
一連十日,我都沒有找到半點關於老師的線索。
好像那個電話,隻是一場夢。
我心中越發焦灼,竟生了場病,斷斷續續睡了幾日,好不容易清醒些,發現徐天陽和他叔叔不在家。
這麼冷的天,他們能去哪兒呢?
我起身去倒熱水,經過徐天陽叔叔房間時,忽然聽到一聲狗叫。
徐天陽家裏沒狗,我敢肯定!因為他狗毛過敏。
想到這裏,我瞬間清醒,躡手躡腳的推開門,一陣怪異的味道傳來,放眼望去,屋子裏沒有任何活物。
難道是幻聽?
這時一聲更為清晰的狗叫聲傳來過來,我止住腳步,細細打量著。
最後將眼神定格在一塊最為光滑的石板上,地窖—農村家裏用來屯糧的地方。
我顫抖地掀開這塊石板,我的直覺告訴我,這下麵的東西對我來說很重要。
下去後,借著手電筒的光,我終於看清了地窖裏的情形。
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一隻體型較大的土狗正在撕咬一位孱弱的女人,血腥味和腐肉味在狹小的地窖裏發酵,令人作嘔。
我瘋了般上前撲開那隻土狗,死死地掐住它的脖子。
這隻畜牲喘著大氣,好幾次快要將我掀倒,我手腳並用,一刻也不敢放鬆,心中的恨意更是到達了頂峰。
因為不管多久,我都能一眼認出這個孱弱的女人就是我的老師—周雅。
我不敢想象,當年溫柔美麗的老師經曆了什麼?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狗終於沒了生氣。
我扭頭,輕輕的抱起老師的身體,將她的頭發繞至耳後,豆大的眼淚接連掉下,哽咽道:“老師”。
她緩緩的睜開眼睛,卻在看到我的那一刹。猛的掙紮起來,眼中布滿恐懼,聲嘶力竭道:“快走”。
我心如刀絞,卻又毫無辦法,就算我現在帶走了老師,又能怎樣呢?
出了地窖後,我將穿的衣服埋在了後山,並用雪擦拭了全身。
當晚便又發了高燒。
迷迷糊糊中我突然聽見徐天陽在我耳邊道:“別信周雅。”
我緊緊的閉著雙眼,裝作熟睡的樣子。
心裏卻掀起一陣波濤,徐天陽什麼都知道!他讓我別信老師,可是我的老師正被他們關在地窖裏折磨!
明明老師才是受害者,他們一家才是惡魔!
2
我盡力平複呼吸,讓自己看著像睡熟了一般。
徐天陽用指腹將我的頭發繞至耳後,溫熱的呼吸噴薄而出“周雅不會一直在這。”
聽到這裏,我抽出枕頭下的剪刀,以及快的速度抵上徐天陽的脖子“你們要將老師送到哪兒?”
他依舊是溫和的,像是篤定我不會下手般,不緊不慢道:“周雅去哪兒,取決於她。”
“你什麼意思?”我用盡全力維持著手的平穩。
“我是說,主動權不在我這兒。”他撫上我拿剪刀的手,歎了口氣“程瑛,你和我回家究竟是蓄謀已久還是水到渠成呢?”
聽到這兒,我頓時卸了力氣,癱倒在床上“你一直在試探我?為什麼?”
“因為程瑛不需要別人的救贖。”徐天陽苦笑著“就連我們的相遇,應該也是你的計劃吧。”
半響,我回了個“是”
作為校資助的幹部,我在幫老師整理材料時看到了徐天陽提供的貧困證明,有一張照片是他和他的家人在一土房前的合影,照片裏一位大約十七歲的男孩,和我的老師周雅極為相似,徐天陽的住址也是老師的家鄉。
於是我設計和他相遇,順理成章的在一起,然後提出見家長。
如他所言,一切都是蓄謀已久。
“程瑛,我會幫你的。”就在我要睡著時,徐天陽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