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後,我翻來覆去一晚上都沒睡著。
裴斕之明顯是把我當成一顆棋子了,鐵了心要我去試探孟長辭。
如果真如他所說,楚王有謀反之心,我再怎麼試探孟長辭,也不會有真實結果的。
搞不好,還會把我全家卷進去。
思來想去,要解決這個難題,隻能找孟長辭。
隻要他不答應,這門婚事就成不了。
清晨天未大亮,我早膳都來不及吃,馬不停蹄直奔孟府大門。
到了門口,管家以“定親男女婚前不宜見麵”為由,領著我從偏門進去。
路上遇到仆從,還躲躲藏藏的,不是蹲在牆角就是躲在樹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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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賊嗎,有那麼見不得人?
好不容易到了孟長辭的書房,他正在練字,管家讓我稍稍等等。
孟長辭從小在書罐子裏長大,一身的氣質都是儒雅端莊。
十四歲那年,他以一首《春城賦》名揚天下,才華冠絕京都,有人篤定他此後必成大儒,著書立說,流傳千古。
管家讓我等等,是怕擾了他的心緒。
我可沒心思慢悠悠等,趁他不注意,三步並作兩步,推門就闖了進去。
孟長辭正在研磨,抬頭見是我,明顯愣了一下。
孟長辭無愧於京城第一美男子,舉手投足之間,透露出柔和文雅的美。
他清秀的眉目中蘸了一點嫵媚,一雙眸子含波帶露,仿佛蘊著絲絲柔情,水波般蕩漾流轉,唇色桃紅,頸脖白皙修長,隻穿了一件淡青色的長袍,站在日初的光影裏,立如芝蘭玉樹。
真是一個如花般的美男子啊。
難怪芸襄對他那麼癡迷。
“傅姑娘,不知一早闖進我的書房,所為何事?”孟長辭見我闖門而入,隻是盯著他發呆,於是開口詢問。
“額......那個......”衝得太急,一見麵我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關老,去給傅姑娘沏茶。”孟長辭看出我的尷尬,不在意地笑了笑。
門外的管家應聲離開了。
“傅姑娘請坐。”孟長辭放下墨條,領我進了屏風後麵的書房正廳,“這麼急來找我,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吧。”
孟長辭知書達禮,他此番舉動,讓我放鬆了不少。
我陪著芸襄見過他幾次,雖然接觸不多,但是知道盡管他性子清冷了點,但為人和善,來找他幫忙的,幾乎有求必應,是個很好說話的人。
我仔細斟酌了一下,緩緩開口:“那個,你......應該接到聖旨了吧......”
“賜婚麼,”孟長辭點頭,“昨日便接旨了,倒令我很是震驚。”
“所以......你是怎麼想的呢?”我連忙追問他。
孟長辭愣了一下,“婚事,應是兩情相悅最佳。”
“那你覺得芸襄這個人怎麼樣?”沒聽出他話裏的意思,接著問。
“郡主自小在皇宮長大,雖說貪玩淘氣了些,卻溫婉麗人,豐姿卓約......”
“這麼說,你對郡主印象深刻?”我聽不得他再掉書袋了,立馬打斷他。
“麗質天成,君子好逑。”最後他緩緩這樣說,“不過......”
“哈哈哈,那就好,”沒聽他說完,我激動得一拍大腿站了起來,“你心怡芸襄,而芸襄也非你不嫁,你們兩情相悅,此乃天作之合,所以你和我的這門婚事,就此作廢。你趕緊進宮,去麵見陛下言明心意,拒絕婚事。”
我預備去拉他即刻出發,孟長辭卻開口道:
“我為何要拒婚?”
“哈?”笑容在我臉上停滯住了。
這小子讀書讀傻了,我說得這麼明白,他還聽不懂嗎?
“難道不是你早已心悅於我?”孟長辭的疑問如冷水般徹底澆滅了我的笑容。
“嗯??你哪隻眼睛看出我心悅於你?”我全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在發出疑問。
“若非如此,為何昨日賜婚,今日你便迫不及待來見我了?”孟長辭理所應當的平靜臉龐中透露著一絲疑惑。
“你......你竟然......”我指著他的手指微微顫抖,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了。
看來還是見麵少了,知人知麵不知心,沒想到孟長辭竟是一個如此厚顏之人。
“還有,那日我尋你去賞花,你滿心歡喜的答應,然後就跳水救人去了,我遠遠看了,救的是聖上,想必你以此為功,請求聖上賜婚,於是聖旨隔天就下來了,”孟長辭微微皺著眉頭,竟然分析了起來,“如此迫不及待,難道還不是證明你心悅於我麼?”
......
他竟然能把所有的正確選擇全部避開,說得頭頭是道,我竟無言以對。
“這麼多證據,還不能證明嗎?”孟長辭反問我。
“等等......這不對!”被孟長辭接連質問,我腦子一下亂作一團。
“我不知道是什麼讓你產生了這樣的誤會,你聽我說:第一,我絕非心悅於你;第二,我也沒有讓那個腦袋被門擠了的人賜婚;第三,你一直都是如此自戀的人嗎?你之前的......外表的清冷都是偽裝的?”
“並非自戀,而是自信。”孟長辭笑了笑,站起身來,“我發現,每次遇見,你都躲得遠遠的,是怕見了我,心中思緒難擋,惹得臉紅心跳麼?”
他一步步靠近我,“還有,我的清冷並非偽裝,我隻是對重要的人,露出最真實的一麵。”
“你知道嗎,從第一次見麵起,我就心悅於你了。”孟長辭淡朱色的唇輕輕勾起,仿佛一朵妖冶的春桃。
門外突然響起玉佩落地的聲音,我轉頭看去,芸襄不知何時站在門口,手中的玉佩粉碎在地。
那是她在清心寺求了三天,想親手送給孟長辭的平安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