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在府上休息兩日，沈餘歡果真沒來找我，我也落得清淨。

父親對我一時之間換了態度，摸不著頭腦，還反過來勸我，我卻一口咬死，定要退了這門婚事。

沈餘歡救了我一命，我讓他有了奪嫡爭儲的實力，也算兩清了。

隻不過這次沈餘清獻了鹿角，似乎勝算要更大一點。

想到他，也不知道肩上的傷好些沒，畢竟是我刺傷的，他還救我一命。

我忙喚人去備了禮品，準備去他府邸看望。

馬車在門口停下，接過仆人遞來的禮盒，拉開簾子走下來。沈餘清的的府邸，沒有其他世家大族那樣氣派，隻有兩個侍衛站在兩側，目光看著前方，動也不動，門口連兩蹲石獅子也沒有，像是家道中落的樣子。

我提著黃紗裙，拾級而上，耳邊傳來一陣馬蹄聲。

定睛瞧去，來人下馬，一身綠衣，束袖收腰，梳著高高的發髻，全身上下都透著清灑利落。

我記得她是葉將軍的女兒，前世見過幾麵。我設計將沈餘清的腿弄瘸後，她提著劍殺上門來，要砍我一條手臂償還，是沈餘清將她攔在了門口。

沈餘歡成為太子後，她與沈餘清也成了親，後來不知怎麼，沈餘清竟殺了她父親，葉舒妍也不知所蹤，然後他就被貶出京。

那段時間，我在太子府邸，心灰意冷，隻是聽下人提起過，現在想來，應是沈餘歡從中作梗。

葉舒妍是女中豪傑，從小在馬背上長大，雖是女兒身，眉眼間卻始終透著些淩厲之意。

經過我身邊時，她頓足打量了一下，一臉冷冽，看向我的眼神也帶著絲絲敵意，她沒有說話，徑直走了進去。

她熟門熟路，走起路來也大步流星，我在後麵緊緊跟著，步子不穩，又踩著一顆咯腳的石頭，身子一傾，眼看就要倒下去。

忽然感覺臂膀被人扶住，抬眼看去，沈餘清微微皺眉：“蘇姑娘就這麼傾慕我，每次見麵，都要往我懷裏撲？”

沈餘清應是傷勢痊愈，不然怎麼扣住我的手臂，竟用力了幾分，不像是要把我扶起來，而是要......往他懷裏送。

“餘清哥哥！”葉舒妍轉身過來，聲音裏滿是雀躍。

“舒妍，怎麼能如此無禮，讓客人自己拿東西呢？”

“我認得她，把你肩膀刺傷的人，她可不是客人。”葉舒妍斜睨著我，語氣頗為冷淡。

沈餘清抱我的力氣鬆了鬆，我重心不穩，往後仰去，沈餘清右手滑過我的手臂，將禮盒提在手中，再左手摟住我的腰，把我扶正。

“她應該是來賠禮道歉的，”沈餘清似笑非笑地看著我，“總不能這次在禮盒裏，還藏了匕首吧？”

我心裏微微一顫，心想來得不是時候，他這是在故意挖苦我。

當下隻想快些離開，免得再受委屈。可是抬眼看他，發現因剛才扶我，肩膀上的傷口似乎又裂開了，暈了一絲紅色。

沈餘清前世被我害得那麼慘，卻從來沒有報複過我什麼。

突然覺得受這點委屈，又能算什麼？

我看著他的眼睛：“小女子行事魯莽，不慎傷了三殿下，故來賠禮道歉，我是帶了一顆誠心來的，不管三殿下如何待我，我都受著。”

沈餘清收了眼裏的戲謔之意，目光灼灼的看著我。

“蘇姑娘請。”

沈餘清的後院過於清幽，一路走來碧綠遮天，隻有稀稀疏疏的光點落下，印在地板上。

我們坐在涼亭裏，他讓人泡好了茶，就不再說話了。

氣氛一下子尷尬起來。

我如坐針氈，葉舒妍喝著茶，目光始終有意無意的打量著我。

前世的沈餘清冷高貴，隻有葉舒妍一人與他親近些，後來自然而然成親，而今沈餘清對我三番兩次戲謔曖昧，她態度不善也在情理之中。

沈餘清慢悠悠打開我送來的禮盒，見著裏麵的東西後，眼睛微微睜大了些：“蘇姑娘真的是知書達禮的京城第一才女麼，還是有意要看我笑話，送來的怎是安神養顏的補品？”

我抬眸看去，禮盒裏躺著幾個顏色各異的罐子。那日我跌落懸崖，父親擔心我，買了許多補品，我出門時沒有看，應是下人拿錯了。

我正欲解釋，葉舒妍一拍桌子站起來。

“我就知道她沒安好心，定是來看你笑話！”這下葉舒妍眼裏的敵意一點兒也不藏了，“她故意刺傷你，讓你參加不了狩獵大賽，少了一個威脅，好給他的情郎沈餘歡鋪路！”

“舒妍，不得無理，”沈餘清看著我，“蘇姑娘前幾日差點丟了性命，想來應是驚魂未定，故而拿錯了禮盒，對吧。”

“三殿下料事如神。”我微微頓首。

“好歹救了你一命，太傅嫡女就如此吝嗇？莫不是稀世珍品都給了相好的，挑了些破爛貨來送禮？”葉舒妍依舊不給我好臉色。

“舒妍，”沈餘清眼色冷了冷，“救命之恩，蘇姑娘送我一對鹿角，已經報過了。”

“鹿角？”葉舒妍疑惑道，“可這次頭籌是沈餘歡的。”

“你沒有獻給皇上？”我看著沈餘清，也是不解。

“不需要，還不至於一次狩獵頭籌，就讓父皇看輕了我，”他端起茶杯輕輕摩挲著，“更何況，不是我親自狩獵的，獻了也沒意思。”

原來還是對我有所顧忌嗎。

我睫毛顫了顫：“可是，沈餘歡在朝中，已有名望。”

“蘇姑娘今日來，是提醒我還是威脅我的？”沈餘清帶了絲審視的目光看我。

“都不是。”我輕輕搖頭。

“我知道，蘇太傅位極人臣，手段通天，幾年時間，就把我那籍籍無名的五弟，扶持成了太子人選，可你以為這樣，就能穩操勝券麼？”沈餘清死死盯著我，眼神寒了三分，似乎也痛了三分。

“我今日來，隻為一件事。”我對上他的目光。

“何事？”

“助三殿下......奪嫡。”

這一世，沈餘歡隻在朝中有了根基而已，我也還沒對沈餘清做出虧欠之事來。

一切都尚有機會。

我要複仇，上一世的恨，我要千倍百倍地讓沈餘歡償還。

也要，彌補愛而不言的......沈餘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