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語】
我死在了太子沈餘歡登基的那晚。
他曾許我生死白頭,母儀天下。
為了他,我傾盡家族勢力,助他一步步登上帝位。
而他此刻微笑著,將匕首緩緩刺進我的心臟。
“對不起阿蓉,在我死之前,必須要回去。”
最後的意識中,有人拖著一瘸一拐的右腿,將我的身軀緊緊抱在懷裏。
沒有說話,沒有痛哭。
但他的心,滾燙如火。
...
腦子疼得厲害,仿佛要裂開了。
一陣熱烈的呼喊聲傳進腦海,我緩緩睜開眼,沈餘清一雙桃花眼紅紅的看著我,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
我這是在哪裏?
看著眼前這個月白衣裳、容顏絕世的少年,我抬手輕輕撫摸他的臉頰,指尖傳來一絲溫熱。
這不是做夢。
“蘇姑娘,”沈餘清說話平靜,氣息卻有些紊亂,“這個時候,你還想著吃我豆腐?”
意識漸漸清晰,我才發現沈餘清以一個別扭奇怪的姿勢,右手抓著繩子,左手將我摟在半空。
身後就是萬丈懸崖,我右手死死抓住沈餘清滲血的肩膀。
他麵色蒼白,嘴角微微抽搐,似乎在忍著痛。
我想起來了,這是在圍獵場上。
彼時的沈餘歡還未成為太子,在這場圍獵大賽中,他得到了一對稀世鹿角,撥得頭籌,作為獻給皇上的壽禮,此後他榮寵傍身,不過一年,就成為了太子。
那對鹿角,是我親自從西域買回來,藏在一處山崖中,就是為等今日拿出來交給他。
這場圍獵中,三皇子沈餘清是沈餘歡最大的對手,隻要有他在,頭籌隻會拱手讓人。
於是我在頭一天,在酒樓之中,將沈餘清的手臂刺傷,讓他無法參加今日的圍獵大賽。
原本我是來取鹿角的,卻不慎滑倒,跌落山崖。
沈餘清見我失足,抓著繩子就跳了下來,將我抱在懷中,悠蕩在懸崖上。
“蘇姑娘,昨日酒瘋,今日還未清醒麼?”
沈餘清的麵色由白皙變成漲紅,似乎肩膀的疼痛讓他快失去力氣了。
“我想好好看看你。”我輕輕撫摸著他的鬢角。
這個前世被我害得遍體鱗傷的少年,對我沒有哪怕一眼的憎恨。
沈餘清的目光呆滯了一下,隨後略帶諷刺的笑了笑:“想不到蘇姑娘平日裏淑雅端莊,內裏竟如此放浪形骸。好,你若是想看,那便上去,讓你好好瞧個夠。”
我抓著沈餘清遞給我的繩子,緩緩向上攀爬,沈餘清始終在我後麵,把手臂當做我腳下的梯子。
上來的那一瞬間,我忽然想到,上一世的我趁著沒人,順利拿到鹿角,並沒有摔下山崖,為何沈餘清會出現在這裏,還義無反顧地跳崖救我?
轉頭看去,沈餘清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捂著肩膀朝我走來。
“蘇姑娘竟這般愛傷人麼,嫌昨日不夠,今日還來?”
“你的傷......沒事吧?”我看著他被血染紅的白衣,詢問道。
“皮外傷而已,對我來說小事一樁。”
也對,前世的沈餘清文武雙全,是老皇帝最看好的皇子,若不是母親原籍隻是宮女身份,封妃也是婕妤,恐怕早就立為太子了。
沈餘歡前世最為忌憚他,所以即使成為太子後,也要用計一步步將他趕出京城。
可他身手那麼好,怎麼會被我輕易刺傷?
我看著沈餘清的眼眸,想從這個向來慵懶、看不透徹的人眼裏,瞧出一絲不同來。
沈餘清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在下以德報怨,舍身救了蘇姑娘一命,連句道謝都沒有麼?”
“有,當然有。”我回過神來,轉身走到一處灌木叢邊,扒開那些枝葉,露出鹿角。
沈餘清眼眸亮了起來:“蘇姑娘這是從哪裏偷來的?”
我沒有理會他的逗弄,朝他微微行禮:“多謝三殿下今日救命之恩,臣女無以為報,隻有鹿角一對相贈,願能彌補殿下獵場的遺憾。”
沈餘清收了笑容,默默的看著我,沒有說話。
忽然一個模糊的黑色影子朝我襲來。
定睛看去,是飛來的箭矢,直刺眉心。
忽然之間,天旋地轉,那枚箭矢停留我眼前。
沈餘清將我抱在懷裏,右手抓住箭矢羽尾。手掌被磨破了皮,鮮血順著箭杆緩緩滴落。
驚魂未定,我從沈餘清的懷裏起身,一匹黑馬朝這邊飛奔而來。
坐在馬上手持弓箭的人死死盯著我腳邊的鹿角。
沈餘歡。
他按照約定的時間來拿鹿角。
隻是此刻,鹿角不再屬於他了。
“烈日驕陽,五弟莫不是眼花,將我認成了那待圍的獵物?”沈餘清手中的箭狠狠擲在沈餘歡的馬前,將他隔在一丈之外。
“皇兄莫怪,圍獵太過疲憊,一時手滑,絕非有意。”沈餘歡下馬,目光始終盯著鹿角,不曾看向差點被他射傷的我。
“五弟消息真是靈通,我前腳才得此物,後腳你就來了。”沈餘清微抬下頜看他。
“這鹿角,是皇兄狩獵的?”沈餘歡的語氣明顯生硬了許多。
“不才,剛才救了蘇姑娘一命,她以此物相報。”沈餘清目光帶笑的看了我一眼。
“阿蓉,你沒事吧?”沈餘歡看向我,語氣是關懷,目光卻沉沉的,帶著一絲質問。
“三殿下舍命救我,我自然要回報。”我對上他的目光,眼裏是嘲諷譏笑。
“說起來,剛才蘇姑娘說要報答,嚇了我一跳,我以為她要以身相許呢。”沈餘清嘴角噙著一絲看戲似的笑容。
我微微皺眉看他,沈餘清前世冰冷陰沉,再來一世怎麼變了性格?
沈餘歡的臉色變了變,裝作沒聽到:“阿蓉,我們回去吧。”
他朝我走來,想伸手牽我。
我後退了一步,將他的手冷落在了半空。
“三殿下為救我失血過多,若不及時治療恐會傷勢惡化,我帶三殿下先回去包紮,五殿下身強體壯,剛好在此,就幫忙把這鹿角帶回去吧。”
我上前一步,扶住沈餘清的手臂,緩緩離開了。
沈餘歡站在原地仿佛冰凍般,臉色鐵青。
碰到沈餘清手臂的那一刻,他身體突然僵硬了一下,走路都有些遲緩。
走了一段距離後,他麵無表情的問:“你是故意的吧?”
“什麼故意?”
“那鹿角本來是你想給沈餘歡,卻拉我出來做擋箭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