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想到的是,在跟王靜美攤牌之後,等到的卻是陳維民的分手電話。
我早晨剛起床便接到了陳維民的電話,當時我還在撥弄著自己長長的卷發,嘟著嘴觀察剛剛塗上去的口紅。
陳維民在電話裏說:“我們分手吧!一會兒我讓司機給你一筆錢,從今往後我們不要再聯係了。”
我知道陳維民會跟自己鬧,但我沒想到陳維民會一開口就跟自己提分手。我以為陳維民隻是在試探她我。
“所以呢?你準備打發我多少錢?”我輕聲細語,麵露春色。
“不多,但足夠你找到下一個金主了!”陳維民不緊不慢地說。
“你他媽什麼意思?”我突然臉色一轉,“在你看來,我就是個靠出賣身體來養活自己的女人嗎?”
陳維民安靜了一會兒,說:“不重要了,都結束了。”
我突然大吼一聲:“你他媽滾蛋!”
電話嘟嘟嘟地掛斷了。
我的眼淚突然就下來了,我斷定陳維民隻是因為生自己的氣而說的氣話,過一會兒,他就會出現在門口,跟自己道歉,然後粗暴地解開自己剛剛穿好的開衫。
半個小時過後,有人敲門,我急忙抹了抹眼淚,飛奔向門口,迫不及待地打開了門,一邊開一邊說:“我就知道你——”
門開了,並不是陳維民,而是樓下那個年輕的保安,每次出入,他都會熱情地跟我打招呼,“周小姐出去啊?”“周小姐早!”上次深更半夜她的燈泡壞掉了,打了電話後也是他屁顛屁顛跑上來幫她換的燈泡。現在,他又站在門口,笑嗬嗬地望著我:“周小姐,你在家呢?”
我非常失落地答應了一聲。
小保安察覺到我神色有些不對,趕緊說:“周小姐,你怎麼了?”
我突然間對一個小保安突如其來的關心竟然感到幾分感動,一個陌生人都能關心她落寞的心情,一個跟隨了五年的男人卻毅然冷漠決絕地跟她提分手。
“沒什麼,有什麼事嗎?”我平複了一下心情,反過來問到。
“哦,是這樣的,最近我們接到住戶反應,說是有個行為怪異的人一直出現在小區中,我們特地來告知大家要注意安全,如有發現可疑人物,請立刻聯係我們。”小保安麵帶微笑。
“好的,我知道了!”我說罷便要關門。
小保安立刻伸手擋住了門,塞了一張傳單過來,說:“這是我們從監控裏拍到的,如果你看到這個人,請多加留心。”
我接了過來,順手關上了門,她看到傳單上一個黑色的人影,除了黑色的衣服和黑色的帽子,什麼都看不清楚,臉幾乎被帽子擋了個嚴嚴實實,身材中等,由於是從上往下的俯拍,高矮也看不出來。
我不知道這張照片到底有何用處,便隨手扔進了垃圾桶裏,繼續蜷縮在沙發上,陷入沉思。
不一會兒,電話又響了,我抓起來,依然不是陳維民,一個陌生號碼。
我接通了電話,原來是快遞,快遞小哥聲音很溫柔,讓她下去取快遞,我讓他放在快遞中心,他說這個必須由她親自簽收,我又讓他送上來,小哥說他摩托車上還有很多快遞,麻煩她下去拿一下。
我很想衝他發脾氣,卻又發現自己連發脾氣的力氣都使不上來,於是掛掉電話,換了一件衣服,出了門。
樓道裏空蕩蕩的,狹長又幽深,吸頂燈微弱的光懸在頭頂,我穿了一雙平底鞋,卻依然清晰地聽到腳步聲噔噔噔地在狹長的樓道裏四處飛揚。
我按下了電梯按鈕,很快,紅色的數字便從1逐個遞增到了18,“當”地一聲,電梯停下了。
電梯門緩緩打開,明亮的燈光從電梯裏傳出來,隨之走出來的還有一個人,低著頭撥弄著手機的我看也沒看,便邁開腿快進電梯,兩人的肩膀微微有些觸碰,身旁像是閃過了一陣風。
電梯門又緩緩地合上了,就在快要合上的一瞬間,我突然抬起了頭,發現走下電梯的那個背影一身黑色,頭上還戴了一頂黑色的帽子,他微微低著頭,大步朝前走著。
似曾熟悉的感覺突然湧上心頭,那張傳單上那個人,黑色衣服,黑色毛衣,中等身材,我想要出門去一探究竟,卻不知道這個人究竟犯下了什麼,殺了人?盜竊犯?眼看著電梯門關緊了,我慌忙按下了一樓。
電梯一路向下,很快便到了一樓,門打開,外麵一片明亮。
我走出電梯,便看到幾個老婆婆坐在大廳的沙發上談論著家長裏短,兩個小孩子在旁邊追逐打鬧,忽然,一個小男孩伸手去摸桌子上擺放的一個陶瓷花盆,花瓶裏一株蝴蝶蘭正開得絢爛,小男孩捏住花盆的邊緣,似乎是想要拿下來一探究竟。終究身高不夠,一踮腳,一用力,花盆晃悠了幾下,便砸了下來,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小男孩的頭上,隨後又哐當一聲摔在地上,泥土撒了一地,紫紅色的蝴蝶蘭靜靜地躺在了地上,花盆碎裂成幾大塊。
小男孩瞬間哇哇大哭起來,聲音一下子就將偌大的大廳充滿了,幾個老太婆趕緊圍了過來。
整個大廳突然就變得更熱鬧了,孩子的哭聲,老太太責罵的聲音,七零八落的給孩子檢查痛處的聲音,充斥著整個大廳。
我走出大廳,發現快遞小哥正等在門外,手裏抱著一個盒子,鞋盒子大小,後麵的摩托車上確實也載滿了大大小小的紙盒子。
“叫什麼名字?”快遞小哥語氣軟軟的,聲音也很好聽。
“周繼紅!”我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他將盒子遞了過來,我接了過來,她發現盒子一個棱角已經被撞壞了,皺巴巴地。
“這怎麼回事呀?不是被摔壞了吧?”我指著那個角問他。
“喲,實在不好意思,剛才來的路上摔了一跤,你看吧,這兒還流血呢,車也摔地上了。”快遞小哥指了指自己左腿的膝蓋,我瞥了一眼,果然,小哥左腿膝蓋處的褲子都摔破了,到處是灰塵,還摻雜著絲絲血跡。
“那我的快遞摔壞了算誰的?你先別走,我拆開來先看看!”我嘟囔了一下,便動手拆起了盒子。
快遞小哥果然一動不動地原地等待。
我廢了好一陣勁兒,拆開了三層包裝紙,包裹得這麼嚴實的到底是個啥子玩意兒呢?
直到撕開最後一層,我突然驚叫了一聲,快遞盒子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地上的盒子裏,裝著一個相框,相框裏是一張女人的黑白照,相框上,黑色的紗做成的花粘貼在黑白照片的頭頂,兩邊的紗帶耷拉著。
準確地說,這是一幅遺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