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我當即挽了袖口,提起裙擺就往煙雲閣跑去。
身後傳來沈月荷軟糯糯的聲音,「長姐,中庭謂之走,大路謂之奔,在戶外大道上才可以奔跑啊。」
啊這......
「長姐有急事,回來再和你學規矩啊。」
煙雲閣是京城著名的銷金窟,非達官貴族不可入內,據說一夜消費可達千金。
想想程祈安花的錢,我不禁感到肉疼。
剛走上二樓,便看到迎麵走來一個豔麗婦人,她甩著手帕對我說:
「喲,你便是新來的姑娘吧,真水靈,別害怕,今日頭客我安排你去伺候程世子,他人好錢多,可是樓裏姑娘們爭搶的恩客呢。」
我心裏暗喜,這不巧了嘛,我就是來找他的。
於是學著小白兔的模樣,向花姨側身行了個禮,嗲著聲音說:「多謝嬤嬤的照顧。」
我跟著她進了安排好的臥房,她意味深長的叮囑我要好生伺候程世子。
我坐在房中冷笑,我保準「伺候」死他!
片刻後,一男子走了進來,透過蠶絲隔斷,隱約可見那人身姿挺拔,聲音也是極好聽的。
「今晚小爺我在你這睡個覺,就宿在外間,其他啥也不幹。」
他往桌上拍下一張銀票,說罷便從懷裏掏出一塊手帕,開始擦拭隨身攜帶的一杆長槍。
難不成他昨天也是這樣的?
我看了看桌上的銀票,沒忍住低頭緩步走到桌邊,淺淺喚了句「世子好」,然後就要伸手去拿銀票。
剛一抬頭,便撞進一雙宛若星辰的眼眸中。
我:!!
寶珠隻和我講過程祈安是京城紈絝,但沒和我講他竟然長的這樣好看呐!
我從小跟著表哥們混軍營,見過的男子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可也沒看過有他這般好看的!
腦子還沒轉過來時,嘴邊的話脫口而出。
「世子,要不咱幹點啥唄!」
話剛說出口我就後悔了,都說色字頭上一把刀,我現在是色字脖前一杆槍啊。
我剛說完,程祈安便舉著長槍對著我,雙眼微眯,盛氣淩人。
「你不是煙雲閣的姑娘,你是誰?」
呦,難道他還能把這裏的姑娘認全不成?
我心思一轉,唯唯諾諾回他,「世子怎麼這樣說,容兒好生害怕呀。」
他神色晦暗不明,「你這衣料做工,還有通身氣質,哪裏像是需要賣身求生的,小爺我又不傻,趕緊老實說!」
我眼睛微眯,看來要麼坊間傳聞有誤,要麼這人就是個扮豬吃老虎的。
但是不管是哪種,我都很有興趣重新認識一下。
「世子不知,我本也是富貴人家的小姐,隻可惜嫡母當家,我這個庶女礙了她的眼,便被賣到這煙雲閣裏,今日本是頭回接客,花姨叮囑了要我好好伺候您,您千萬別趕我出去啊,嚶嚶嚶。」
我說著用手帕擦了擦眼睛,作傷心欲絕狀。
程祈安盯著我看了好一會,才緩緩收了長槍,又拍下一張銀票輕聲說道:
「是我多疑了,你莫傷心,這些銀票你拿著傍身,想來也能好過一二。」
說著豪飲一杯桌上的酒,複而喃喃,
「我與你原是同病相憐,都是家中逼迫。我爹非要我娶妻生子,可我覺得,與其娶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回來供著,還不如讓我娶了這杆長槍。」
我愣在原地,第一次有人將我與嬌滴滴三個字聯係起來,一時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傷心。
不過安平侯府有這麼個敗家玩意兒,也難怪老侯爺天天頭疼了。
我很是不客氣的將銀票全部揣入懷中,道了聲謝謝後複又柔聲問道:
「世子不願娶妻,可是已經有了心上人,還是看不上家裏相中的姑娘?」
「與她無關,隻是我生在侯府,能自己做主的事少之又少,倘若連姻緣都要被人安排,那人生還有什麼意思?我的妻子,必得是我全心全意愛慕之人,且此生我唯她一人足矣。」
他說最後這句話時,眼中閃著點點星光。
我癡癡的看著他的雙眸,此刻快速跳動的心告訴我:沈青容你完了!
我訕訕的躲開他的目光,給自己斟了一杯酒,與程祈安對飲起來。
他三杯小酒下肚,雙頰便開始微微泛紅。
我心底暗暗笑,程祈安就這點酒量,是怎麼當得起京城紈絝之名的。
不過片刻後,我的笑容便僵在臉上。
原不是他酒量不好,而是這酒裏被人摻了東西。
回想起之前那嬤嬤意味深長的眼神,我什麼都懂了。
趁著理智尚存,我踉踉蹌蹌的準備離開,誰知卻在路過程祈安時被他大力拉住手腕。
我扭頭一看,好家夥,他現在一副朦朧醉態,薄唇微啟,好一朵待采的嬌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