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可憐見,我竟與此女子長得有六七分相似,眉蹙秋山,嫋嫋婷婷,自嬤嬤按照畫像幫我穿戴捯飭了一番之後,媚若無骨入豔三分,竟是與畫中人別無二致。
探子回報每年春分,慕少煊便會獨自前往城郊看望宋若微年幼的弟弟,送些銀兩和吃食。
於是,指揮使便設了計,在慕少煊來之前找了幾個粗壯大漢,把宋若薇的弟弟打了個狗血淋頭,此時,我再扮成路邊偶遇不平拔刀助弟的仁義女子,合理的救下了他。
本想著弟弟看到我後會眼含熱淚,二人抱頭痛哭一場,可他卻一臉震驚,連頭上的血都顧不上擦,便捂著眼睛大叫:
“鬼呀~~”
我十分頭痛,與預期相背啊。
後來探子才報,這個宋若薇已經死了五六年了。
年少時與慕少煊青梅竹馬,隻是兩人家境都十分貧困。幾年前,宋若薇為了給慕少煊籌措上京科考的銀子,去找本地富戶借錢,卻慘遭一群流氓奸汙,等慕少煊拿著銀子進京後,她便喝了毒藥自戕而亡。
嘖嘖嘖,真的是感天動地的一段虐戀,我假惺惺的擦了眼角的淚花,操起身邊的棒槌追著探子吼道:
“你他娘的不早說!”
為證明不是鬼,我可費了不少功夫。
捏手臂,指影子,講故事,拍拍睡。
總之,姐姐能做的事我都做了,姐姐不能做的事我也做全了。
總算,嗬護了一顆幼小的心靈,騙取了他的信任。
白日裏,弟弟笑鬧著撞進我的懷裏,嘴角凹出兩顆小小梨渦:
“葉姐姐”。
弟弟都長得如此精巧,可見宋若微更不是一般的俗人。
我自認容貌平平,就靠著些脂粉裝飾,那魔頭能瞧上我嗎?
不知是什麼原因,慕少煊今年來的特別的遲。
等他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個女子抱著弟弟,在仲夏夜的樹下凝眉沉思。
他站在陰暗處,擰著眉頭盯著我,來回巡視了三四回,才沉著臉走上前來:
“你是誰?”
事出突然,我的緊張驚醒了懷中人,弟弟睜開惺忪的眼睛看到來人,高興的一把跳了起來:
“慕哥哥!”
來人長身玉立,昏暗的夜色,讓他的五官帶著驚豔的朦朧美,等走近了,才看清他精致的五官。
長得不賴。
他抱起弟弟,望向我的眼神裏壘著寒冰,右手緩緩摸向腰間的利刃,我趕緊低下頭。
“哥哥,這是救我的姐姐,前幾日又有流氓打我,是這個姐姐救了我。這幾天也是她一直在照顧我。”
慕少煊右手頓了頓,又緩緩拿開,開口道:
“抬起頭”。
我知道他想看什麼,當我抬起頭望向他的那一刻,他眸底毫不掩飾的震驚與悲傷讓我心中篤定。
但孫子兵法我幼時就背的滾瓜爛熟,欲情故縱手到擒來。
我麵色羞紅,用指尖挽了挽耳邊淩亂的碎發,露出瑩潤白皙的脖頸:
“既然弟弟的家人回來了,我就不打擾了,明日裏還要些事兒要忙。”
慕少煊倒是不急。
“你叫什麼名字?家住在哪裏?又有何事要忙?”
我心中不忿,剛見麵就開始查戶籍,這魔頭。
我似是屈服於他的威嚴之下,麵露膽怯:
“我叫葉眉兒,是河西人士,是城郊武館裏打下手的婢子。”
“哦?”慕少煊不信。
“那在這片怎麼從來沒見過你?”
“我生在河西,從未往這邊來過,前些時候也是聽說這個地方有賣吉祥花的,就想著買幾枝回去,不料碰到一群流氓在欺負人,就救下了弟弟。”
慕少煊抬眼看著堂屋中間擺著的黃色的吉祥花,扯了扯嘴角。
“倒是湊巧。”
“可不是嘛。”我抬眸子,脈脈含情。
“我跟弟弟一見如故,像是上輩子就認識似的。如今你回來了,可否允許我經常過來看望弟弟?我別無所求,就陪他說說話就行。”
弟弟向他點了點頭,他漆黑的眸子又轉向了我,
“好。”
我麵上十分激動,拉著弟弟說了好一會兒的話,才扭著纖細的腰肢向他告辭。
身後那人死死盯著我遠去的背影,像要將我的後背看穿個洞來,但我麵上不露半分,決然離去。
夜風冷冽,城郊荒山野嶺一個人影都沒有。
我忐忑走在半道上,一雙大手忽地將我劫持半摟在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