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養心殿,批閱折子。
我瞧了他眼,覺得晦氣,想不明白這張嘴這麼說出話來。
抬腳,就想離開這。
還沒走到三米之外,一堵無形的牆把我擋了回來!
我再試了一次。
又再次被擋了回來。
我好像明白了什麼,我能活動範圍在江瀾的方圓三米之內。
一旦超出這個距離,我就會被彈回來。
而能做到這件事的......
我抬起頭,看向漸漸烏雲密布的天空。
它好像在暗示著什麼。
我恨恨出聲:“狗皇帝欺負我也就算了,你這狗上蒼也欺負我。”
它好像聽見我在罵他,反手一個雷,轟鳴天際。
胳膊擰不過大腿,我隻能在心裏罵,而門外的雷鳴越來越厚。
記恨著我罵它似的。
我哆哆嗦嗦又躲回了江瀾身邊。
我仰頭看了兩眼,他一人坐在椅子上,瞳孔焦距散開,“婠婠,如果你泉下有知,一定會高興的吧?”
?
我刻意伏在他耳邊,嗬嗬一笑:“我不會高興,我隻會加倍的恨你!”
一瞬,他目光凜冽地盯向前方。
心尖一緊,我還以為他看見我了。
本能想著開脫的說辭。
可還沒能說出口,和公公小步走進,說一切處理好了,讓他去過目。
男人問:“萬氏用過的東西都搬過來了?”
我差點以為我聽錯了。
但和公公的話佐證我沒聽錯,“都搬過去了,在您的偏殿呢。”
我:“......?”
媽媽,我遇見變態了?
半晌,男人回道:“今夜不翻牌子,我睡偏殿。”
自從我死後,我發現我想不明白的事更多了。
比如,江瀾從前是很討厭我的。
即使是翻我的牌子,也不願意來我的寢宮睡,直接把我打包進他的養心殿。
可現在——
他要睡我之前睡過的枕頭、被褥,用我用過的東西。
我眼睜睜看著他在我被褥上打了兩個滾。
心疼的眼淚都飆出來了!
這是我找了好久,才湊成一套的蠶絲被。
我入冷宮後,沒舍得用,一直想著等冷到不冷再冷了,再湧。
可他居然就這樣先睡了??
氣煞我也。
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我用力咬著腮幫子,惡狠狠盯著他。
忽然之間,他翻身坐起。
摩挲著被褥,神色懷念:“我都想好了,等我百年之後,我們就葬在一起。”
我呸!
一個月後,我就已經將這句玩笑話忘了。
直到,今天。
我看見他手握燭盞,微微轉動。
黝黑通道徐徐打開。
江瀾毫不猶豫地走了下去。
我不想下去。
但他走的越來越深,我就越來越沒法控製自己的身體。
隻能看著他帶我下去。
這是江瀾從未帶我進入過的地方,他孤身一人往前走著,影子拉得很長。
難過又寂寥。
可他也會難過嗎?
我的答案是否定的,因為他在我麵前說過,他想當古來今往的第一帝王,即便高處不勝寒,即便眾叛親離,他也不在乎。
到了密室。
入眼第一眼,滿牆皆是我的畫像。
一顰一笑,跳舞時,捉泥鰍時,連我幼時給他紮辮子、我一張花臉的都有。
我:“......"
鬼是沒有知覺的,但是我還是一股股惡寒直往心裏竄。
他不會真想和我葬在一起吧。
不過他看不見我,也不知我的想法,徑直走到書桌前,燃開桌上的一盞燈。
他說:“婠婠,皇陵的樣式我設計的差不多了,待會我給你燒下去,你看你喜不喜歡,好不好?你若是喜歡,就托夢給我,我們葬在一塊。”
我湊過去一看,滿桌上是他費盡心血的同葬設計。
而且,他是希望自己入皇陵後,還留有最後一口氣,能看看我死後的模樣。
這一刻,我清楚認知到——
他說得可能是真的。
他愛我。
他要和我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