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一床褥子卷著,扔出了李澤霈的寢宮。
我很想爬起來,可我渾身都沒有力氣。
我眼看著他柔聲哄著輕顏,以指腹替她擦著眼淚。
我隻是瞧著他的側臉,就覺察出他對輕顏的寵溺。
“言兒,我以後會很寵很寵我的娘子,讓她成為這天下萬人豔羨的女人。”
我那時候笑著,幸福著......
我從沒想過他的娘子會是別人。
......
“陛下......”
我用盡了力氣,他卻連一個眼神都不肯給我。
我像一條搖尾乞憐的狗,在地上蹣跚地爬行著。
也許是見我實在可憐,李澤霈居然轉身了。
我觸碰到他冰冷的眼神時才明白我有多可笑。
到現在我居然還覺得他會可憐我。
他不過是想看我的笑話,不過是想看昔日都城貴女是如何像一條狗一樣在地上爬行。
我仰頭看著他,唇瓣都被我咬爛了。
心一冷,好像就感覺不到疼痛了。
“陛下,舉國皆知,蘇家乃開國功臣,你如今過河拆橋,將令功臣寒心。從此以後,誰還敢替你拚命!?守江山比打江山更不容易,懇請陛下三思,速派兵馬增援蘇家軍。此舉定會讓世人讚陛下高義。待臣妾父兄歸朝,陛下可徹查此事,若勾結苗疆、意圖謀反的罪名成立,陛下可再行懲罰,到時我蘇旖言絕無二話。”
李澤霈的眼神逐漸從戲謔變得認真。
我剛燃起一絲希望,輕顏抱著他的胳膊,嬌聲嬌氣地道:“皇帝哥哥,蘇旖言這是在威脅您啊!臣子本該盡忠,怎麼到她嘴裏倒像是蘇家做了多麼了不得的事情似的,明明那些都是蘇家該做的啊!
您這次若是鬆了口,日後那些功績傍身的世族豈不是更不把您放在眼裏了!?區區太尉而已,難不成還敢功高震主!?蘇旖言口口聲聲說愛你,難道不知困擾皇帝哥哥的便是這些居功自傲的老臣嗎!?她這時候向你提出非分的要求,分明是沒把皇帝哥哥放在眼裏啊......”
我根本沒有解釋的機會就被關進了地牢。
我曾以為我很堅強,可原來我也像這世上大多數女子一樣,遭心愛之人厭棄後就變得不堪一擊。
我暈倒在了陰冷潮濕的地牢裏。
我以為我會命喪於此。
直到,一桶和著冰的水淋到我的身上。
我渾身戰栗,哆嗦著睜開眼。
輕顏身著華麗服飾,坐在椅子上。
高貴與狼狽。
勝利與失敗。
一目了然。
我盡量不想在她的麵前露出脆弱,可不自覺的哆嗦讓我不得不蜷縮一團。
太冷了。
那種寒氣直直地往骨頭縫裏鑽。
牙齒碰撞的聲音在深夜的牢房顯得格外凸出。
“蘇旖言,真沒想到你也有今天。當初你若答應將本宮送到皇帝哥哥的身邊,我或許還會感念你的提攜之恩,可惜啊…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可吃。”
我努力控製唇瓣不要發顫,大吼道:“蘇輕顏,你別忘了你姓什麼!”
輕顏起身,蹲在我麵前,塗滿了紫紅色蔻丹的手指拍了拍我的臉,譏笑道:“噢對,你要是不提醒本宮,本宮都忘了我姓過蘇!”
我深吸一口氣,繼續吼著:“蘇家若背上通敵賣國的罪名,你也難逃其罪。縱使現在有阿…有陛下護著你,可罪臣之女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坐穩後位......”
輕顏忽地發出一陣狂笑,道:“姐姐,我隻是蘇家的養女,在你們眼裏,我隻是蘇家的一條狗…怎麼蘇家犯了罪,狗也要連坐!?”
她喚“姐姐”二字時,拍我臉的動作更像是掌摑。
她盯著我,那雙眸像是淬了毒,“可惜姐姐你都不知道皇帝哥哥有多愛我,他早早地就將本宮從你們蘇家的族譜上劃掉了。如今我是當朝丞相的養女。本宮現在叫趙輕顏。你說…皇帝哥哥是不是特別聰明,竟像是提前就預料到蘇家軍會謀反似的…哈哈哈......”
我喉頭湧上一股腥甜。
“哎呀,姐姐你怎麼吐血了!?你也別太心寒,年輕的帝王最忌憚功高震主的舊臣。你那麼愛他,就當拿你蘇家全族的性命做他登基的賀禮唄!本宮可記得你說過他比你自己的性命更重要呢......”
不可能!
我的拳頭捏得嘎吱作響。
趙輕顏歎氣,直起了身子,居高臨下地看著我,道:“姐姐,皇帝哥哥的心裏是有你的,隻是他是做大事的人。你當著文武百官的麵求他,你讓他怎麼做!?他那麼愛你,根本不忍心傷你,可你卻完全不懂他的心意。你且安心在這裏待著吧,就算蘇家滅了,皇帝哥哥和本宮都會護著你的......”
愛?
“李澤霈不過是個背信棄義的小人,他的愛,我蘇家人不稀罕。”我一字一頓,泣血而成。
“你說什麼!?”
李澤霈這時居然來了,他掐住我的脖子,將我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