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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桂再飄香丹桂再飄香
阿布醬

1

「打算去見你的窩囊老公和短命兒子了?」

「你可真沒用啊!」

我驚恐地看著鏡子,裏麵的自己年輕了30歲,她的話像毒蛇一樣。

「你別說了!」

我拿起手邊的東西砸向鏡子。

“嘩啦”一聲,整個空間扭曲了。

0

“就楊丹桂做的豆花,你們也敢吃?你看她那傻兒子,當心吃成傻子,嘖嘖。”

我低頭拉著車子,剛走到胡同的拐角處,一位中年婦女的聲音飄到我耳朵裏。

我記得今天,幾個調皮孩子在攤子上搗亂,把攤子砸了,他們一邊把豆花揚得到處都是,一邊大聲喊著:“傻子娘做的豆花,誰吃誰變傻子嘍!”

一直以為,我是命苦,老公窩囊早逝,留下個腦子不好的兒子,娘倆就這麼苦熬著。命不好,怨不得別人。

重來一世,猛然發現,有人竟然恨不得你命再苦些。隨口編排的一句話,就能成為斷了我的生路。

上一世,豆花攤子剛開張的時候,生意不錯,後來卻越來越少人光顧,還經常有人指指點點,我一直以為,是方子問題,直到有個老主顧悄悄告訴我,黃春芳到處跟人講,吃了我的豆花,會變傻,大家都不敢光顧了。

為了躲開她,我隻能把攤子越擺越遠,希望離流言遠一些,她竟然每天沒事兒就轉悠到我攤子附近,繼續跟人嚼舌頭。

上一世,忍了一輩子,什麼都沒落下,這次,我不會再做包子了。

我看看抱著膀子在那裏嗑瓜子的女人,心裏湧上一口惡氣,拿起板車上的碗,舀了一碗豆花,直接扣到她臉上,塞了她一嘴。

“呸呸呸!楊丹桂!你瘋了!”黃春芳被豆花掛了滿頭滿臉,對我罵道。

“黃春芳!我撕爛你的嘴!”我瞪著她。

黃春芳楞了一下,大概是沒想到一直逆來順受的我,竟然會反擊。

她抄起碗向我扔了過來,碗不偏不倚地砸在我身邊的牆壁上,碎片直衝著我的額頭而來,劃出一道大口子,血流了下來,糊住了眼睛。

我撲上去,撕扯她的頭發,用手撓她:“讓你嘴賤!我打死你!”

我們倆打作一團,傻兒子宋聰撿起地上的棍子,朝黃春芳砸了過去,一邊打一邊喊:“讓你打我媽,讓你打我媽。”

圍觀的鄰居終於反應過來,連忙上前拉開了我們幾個,黃春芳罵罵咧咧:“臭寡婦!你等著!不賠錢咱沒完!”

我摸了一把臉上的血:“嘴再賤,還打你!”

眼看我倆又要嗆嗆起來,一聲渾厚的男中音傳來:“幹什麼呢?”

是片警老周。

黃春芳小跑到他跟前:“周警官,你看我的臉,被楊丹桂打的,你可得為我做主啊!”

老周撇了她一眼,踱到我麵前來:“楊丹桂,你說說怎麼回事?”

我還沒開口,黃春芳又搶著說:“周警官,她不分青紅皂白打人,你可不能包庇她!”

“我問她,沒問你!”老周有些不耐煩了。

從來沒跟警察打過交道,我下意識地想躲,窘迫地搓搓手,眼睛盯著腳尖,囁嚅著:“她說......她說,吃了我做的豆花會變成傻子。”

“周警官,我就是隨口一說,她就上來打我!”黃春芳更加咄咄逼人,“你看看她撓的!”

“我......我家兒子是發燒燒的,不......不傳染,不是吃東西吃的。”

“我們娘倆,就指著這豆花攤子活命,她這麼編排我的東西,以後可怎麼活啊?”我聲音越來越低,落下兩行淚來。

圍觀的鄰居也輕聲附和:“是個可憐人啊!”“他們娘倆,是真命苦。”

老周望了望四周,發話了:“黃春芳,沒事幹不要亂嚼舌頭、搬弄是非!大家都是鄰居,老話說遠親不如近鄰,要多互相照應。都散了都散了。”老周揮揮手。

黃春芳還想說什麼,她老公戳了戳她,把她拽回了家。

“你等等。”我轉身的時候,老周喊住了我,他拿起我板車上的碗,舀了一碗豆花,吃了。

“味道不錯,”他衝我笑笑,“吃了不會變成傻子的。”

後麵那句,是說給鄰居們聽的,尤其是黃春芳。

02

老周在大雜院門口仗義地一口豆花,救了我的攤子。再沒有人到處嚼舌頭,說吃了我做的豆花,會變成傻子了。

牆上泛黃的日曆告訴我,現在是1992年10月26日,陰曆十月初一。

我真的,重回30年前了。

看著還活蹦亂跳的兒子,我忍不住抱住他:“聰聰,你還在,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我一遍又一遍地摸著他的臉:“聰聰,媽媽再也不罵你了,你要好好的。”

我把他摟在胸前,哭得語無倫次:“聰聰,媽媽隻有你了,媽媽這次拚了命也要護住你。”

宋聰並不明白,眨著眼睛看著我,他伸出手來,擦掉我臉上的淚:“媽媽,別哭。”

“好孩子,媽媽不哭,媽媽是高興。”我趕緊擦幹眼淚。

宋聰看我不哭了,傻傻地笑著,他從兜裏掏出東西來:“媽媽,吃糖,甜的。”

他十三歲了,三歲那年發了高燒,村醫隨手給了兩片藥打發了,燒了三天不見好,後來,燒是退了,但智商也受了損。

“聰聰,今天十月初一,我們給你爸燒點紙吧,十月一送冬衣,咱娘倆不給他燒,他在那邊兒該冷了。”我拉著宋聰的手,他木訥地點點頭。

其實,我有點兒私心,總覺得老天給了我重來一次的機會,是宋聰那個沒了的爹幫忙。畢竟,思來想去,離我最近的鬼,就是他了,我得燒點兒錢感謝他。

選了個十字路口,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紙錢,火光映著我們娘倆的臉,我一邊往裏麵添紙,一邊念叨:“你在那邊兒別省著,我們燒給你,你要保佑宋聰好好的,你放心,我這次一定護好他。”

火舌瞬間舔掉了紙錢,風吹散了紙灰,迷了我的眼睛。

一聲口哨傳了過來:“這位嫂子,好漂亮啊!”

“哈哈哈哈......”

說話的男子穿著皮夾克、喇叭褲,衝我擠眉弄眼:“嫂子,這是給誰燒紙呢?給老公?”

我沒理他,抓著宋聰的手準備離開。

皮夾克擋著我們的路:“嫂子,別走啊,哥們兒帶你們玩玩兒去啊!”

我有些害怕,想要趕緊離開。

皮夾克偏不讓,他抓著我的手,仔細端詳:“這麼白淨的手,燒紙多可惜啊!”

“劈啪”燃著的紙爆出一朵花,我又見到了鏡子裏的自己,她輕蔑地看著我,笑出聲來:“楊丹桂,重來一次,你還是廢物一個!”

她留下一句話,隨著紙一起燒成了灰。

不能是廢物!我血氣上湧,就算為了宋聰!

我偷偷摸起剛剛用來燒紙的棍子,向皮夾克砸去,他抬手握住,“嘶”地一聲,帶著火星的棍子把他的手燙焦了,一股人肉的糊味彌漫在空氣中。

“你個小娘們兒!敬酒不吃吃罰酒!”他火了,使勁兒拽過棍子,想要招呼在我身上,我絕望地閉上了眼,還是沒辦法啊。預料中的疼痛沒有來,睜眼一看,是宋聰握住了棍子,他雖然腦子不好,但是有把子力氣,十幾歲的年紀,正是滿身蠻力的時候。

宋聰搶過棍子,發狠道:“不許打我媽!不許打我媽!”劈頭蓋臉地朝皮夾克身上砸過去。

皮夾克被打懵了,一邊跑一邊喊:“你們給老子等著。”

我拽住還要往上追的宋聰:“聰聰,咱回家,回家。”

宋聰的手上都是口子,還有淤青,有早上被碗片割的,也有剛剛打架碰到的。我拿碘酒給他消毒,擦著擦著,忍不住又哭了。

“媽媽,你別生氣,我不打架了。”宋聰有些害怕地看著我。

“聰聰,你沒錯,是媽媽沒本事。媽媽拖累你。”

“媽媽,糖都給你,不哭。”他費力地從兜裏掏出攢了好久的糖。

我把花花綠綠的糖果一顆顆碼好,揣進他兜裏:“聰聰乖,糖自己留著吃,媽媽再給你買,好不好?”

他用力地點點頭。

我摸摸他的頭,這一次,我要讓所有欺負過我們的人,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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