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回老家辦女兒的升學宴時,村裏人都很熱情,大街上還掛著誇張的橫幅:
「恭喜祝婷婷考上985大學,全村第一個一本大學生。」
全村幾乎都來湊熱鬧,一問收份子錢的,不到一半。
基本上都是來蹭吃蹭喝的,我和老公也隻是一笑了之。
大姑姐也來了。她是老公大伯收養的閨女,和老公並沒有血緣關係。
令人意外的是,一向摳門的她這次竟然帶了兩百塊錢份子錢來。
無事不登三寶殿,我猜測大姑姐一定有事求我們。
我遠遠望著在席間敬酒的婷婷,沒有理會。
升學宴是她一生中重要的時刻之一,我隻希望她能開開心心。
女兒性格開朗,思想前衛,高中時又上的國際班,穿衣比較偏西方開放。
今天穿著她最喜歡的露臍緊身小吊帶,洋溢著青春的嬌豔與活力。
宴席下的人群裏,我發現有個男人一直直勾勾盯著女兒看,不免有些不高興。
他回過頭時,大姑姐趕緊湊上來給我們介紹:
「啊,大樹啊,快叫舅舅舅媽。這是我兒子欒樹成。」
多年來我們第一次見到這個表外甥。
表外甥今年二十五歲,聽說之前一直跟著他爹在黑煤窯打工,被騙了不少錢,好不容易才抽身回鄉。
宴席散去後,大姑姐拉著這個扭扭捏捏的年輕人過來,覥著臉說:
「哦喲,其實找你們是想麻煩個事,這不婷婷要上大學了嘛,我們家大樹也回來了。」
「我想托你們在城裏,給大樹尋個工作幹成不成?他實在不願意呆在這村裏,說工資低又累,還找不著對象。」
嗬嗬,這是兒子沒出息就想起我們來了。
在外衣錦還鄉後,窮親戚攀附的事情並不少見。
老公跟我麵麵相覷,他回答:
「表姐,大城市也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好淘金,反而工作更看重學曆和能力,樹成就是去,也隻能做體力活,那房租更不是他能承擔起的,還不如上鎮上找個工作。」
我看到那個表外甥臉色都變了,賭氣地鬆開大姑姐的手。
大姑姐立刻嚷嚷:
「你們不樂意幫忙就算了,何必找這麼些理由糊弄我。」
「哎呀,要是我爹在就好了,可惜他老人家啊,當初救了小叔一命,現在你們連這點小忙都推托......」她撇了撇嘴。
又是這招。她是在提醒我們,老公的大伯當時對公公有過救命之恩,逼迫我們必須對她家報恩,言聽計從。
從前她就多次以此為由跟我們借過幾萬塊錢裝修費,至今都沒還。
我還是忍了下來。
欒樹成長了一張嚴肅國字臉,眉毛粗黑,掛著的卻是玩世不恭的表情,滿臉猩紅的痤瘡,和被摳得破潰的膿包。
他咧嘴笑了,「舅媽,表妹,麻煩你們了。」
不知道為什麼,他那張臉我看了會產生心理不適,不是因為長相,而是麵相。
回到家後,我把客房收拾了出來給他住。
他的腳臭有些明顯,我默默給全屋都噴了空氣清新劑。
我睡得早,半夜迷迷糊糊起來時,聽到浴室嘩啦啦的水聲。
「誰這麼晚還用水啊。」
我輕手輕腳地下床去,以為是水管忘了關。
我家主衛裏的浴室和客臥間有個小隔道,若是站在門框邊,可以洞悉裏麵。
門框邊有個高大的身影。
他全身隻穿了一條睡褲,盯著浴室滲出的暖黃色燈光發呆。
我揉了揉眼睛,以為是自己看花眼,發現沒錯——
他在聚精會神地偷看我女兒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