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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這裏是北大招生辦，恭喜您已被提前批錄取......」

接到最高學府的錄取電話，我內心毫無波瀾，隻有冷漠。

我已經是個連續高考三年的釘子戶，資深“小鎮做題家”。

被父親當做高考機器，每年都換不同地方的機構去複讀，回回都是頂尖大學，卻從不讓我去上學。

而這一切，不過是為了拿到“高考狀元”巨額的獎金，給我的繼妹攢出國留學的學費。

*

我叫陸音秀，在二十歲這一年，參加了人生中的第三次高考。

最近的新聞稿鋪天蓋地報道著：

#今年的全市文科狀元出自華越複讀學校，總分68，作為一匹黑馬，一舉拿下本市高考狀元......

然而成績還是次要的，最大的噱頭是，華越曾聲稱考上清華北大的獎勵是，一百二十萬現金。

但是毫無例外，和先前兩次一樣，即使我取得了優異的成績，父親也根本不會讓我去上大學。

「小秀啊，等給美央攢夠了學費，你就可以恢複自由了。」我的生父朱崇秋如是對我說。

繼妹朱美央學習不好，卻因為網上談了個男朋友在澳洲，成天嚷嚷著要出國留學。

以我家的經濟條件，根本支撐不起她高昂的留學費用。

所以，朱崇秋在第一次看到複讀學校裏的這個獎勵時，就起了貪欲，念及我成績優異，勒令我去一遍遍複讀，為妹妹賺取學費。

而我也不是逆來順受的傻子，我一開始是拒絕的。

我並不甘願自己的成績一次次付水東流。

「難道我的成績是憑空玩來的嗎？我不是每天五點半早起淩晨還挑燈夜讀，天天刷題換來的？」

可他竟然拿我重症監護室裏母親的性命作為要挾，為了維係生命支持係統，他的確給母親花了不少錢。

「我和你媽早就沒有關係了，做到這地步也算仁至義盡，剩下的錢，隻能靠你自己來賺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說。

是的，還沒有離婚之時，那個小三早已登堂入室，帶著比我小三歲的父親的私生女，堂而皇之住在我家。

反而隨母姓陸的我才是看起來多餘的那一個。

繼妹朱美央隨了後媽那個狐媚的樣子，長得很漂亮，打扮也前衛。

因為她網戀認識的男朋友在悉尼新南威爾士大學，所以，她也想考到澳洲去留學。

第三次高考，我被北大錄取後，父親拿了獎金，終於攢夠了錢。卻轉而讓我依照妹妹的意願報考了澳洲留學。

再之後，就可以拿我的成績，通過澳洲叔父的幫助，讓妹妹占有我的名額，冒名頂替上了新南威爾士大學，和男友團聚。

而我在隻屬於我的那次高考時卻失常發揮，與心儀的北大失之交臂。

並被以“家裏已經沒錢了，需要供你妹妹讀書”為由，在父親的安排下進廠擰了十年螺絲，最後因為勞累過度，猝死在廠子裏。

甚至到最後連戀愛都沒談過，無房無車無存款，三十歲就香消玉殞了。

這一世，我重生在了發成績這天的早上。

睜開雙目的一瞬間，我明白是老天有眼。

他要讓這些對我毫無人情味的“親人”付出應有的代價，並讓我奪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早上，朱崇秋一邊嗦著牛肉麵，一邊得意地刷著手機：

「這物價漲得這麼快，獎金也多了，今年還得漲價，我估摸著今年能拿100w，前幾天你們學校放出話來是120w，嘖嘖嘖，我猜的真準。」

繼母和朱美央早早就出門逛街了，我不動聲色地問：

「爸，那什麼時候給我媽生命支持係統續費？醫院今天打來電話，說概不賒賬的。」

他悠哉悠哉地抿了一口小酒，「今年的獎金不是還沒到手麼，到賬了再說。」

我所在省的高考成績是在上午十點可以開啟查詢，我咬斷筷子叨起來的麵條，看了看牆上的掛鐘。

十點鐘準時到了，我緩緩拿起手機，鋼化膜是熟悉的蛛網狀，碎了也舍不得換。

我用的是繼妹打下來不用的手機，她用的則是最新版iPhone。

區別不僅如此，我在普通高中裏每天熬夜早起，發際線都後移了。而她則在寬鬆的貴族學校國際班上學，連穿的校服都是JK格裙。

偶像劇裏的青春浪漫，她全部都擁有，接連談了許多段戀愛。

更是從未像我一樣挑燈夜讀，厚厚的眼鏡片、滿頭青春痘，默默無聞地當著“小鎮做題家”。

我撥通了招生考試院的電話，那端的機械女聲傳來了我的高考成績，與我記憶裏一樣：

681分，那年本市的文科狀元。

聞言，朱崇秋臉上露出終於鬆了口氣的表情，欣喜不已，舉著筷子嚷道：

「乖女兒，你真是爸爸的驕傲！」

我淡淡回視著他，確定不應該是這句話嗎？

乖女兒，你真是爸爸最好的搖錢樹。

我沒有任何欣喜之色，因為重生而來，我清楚地知道將要麵臨的結局。

很快我就會被朱崇秋送到他同事的廠裏去擰螺絲。

而繼妹朱美央，則會拿著我優異的成績，和優質男朋友雙宿雙飛，最後成為高學曆海歸人才，才貌雙全的人生贏家。

為什麼？憑什麼？

傍晚繼母和妹妹回來之前，我借故離開了家門，一個人騎著自行車，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騎行著。

遙想當年高三，我臨考前壓力大，心情不好時，也無人會慰藉我。

於是就在每個月一次的大休時，騎著自行車在無人的街道上放肆騎行，輝揚著我那閉塞的青春。

我一直在隱忍，為了icu裏躺著的母親，為了朱崇秋能夠救她，我幾乎犧牲了所有。

可到頭來換來的又是什麼？

正失神地想著時，兜裏的電話鈴聲響了。

是一個叫“章廷皓”的男生打來的，一接通，那端的語氣十分興奮：

「音音，一起出來唱K歌吧？我知道你不喜歡熱鬧，就隻有咱倆。」

我皺起眉，在幾秒內快速回溯著對他的記憶。

哦，想起來了。這是和我同在複讀學校待了一年的同班同學。

他是地產大亨的兒子，上一世他一直苦心孤詣地追求我，而我因為瞧不上他紈絝子弟的身份，沒有搭理他。

現在我不這麼想了。

這一世，我隻想為自己而活。

既然他喜歡我，那我就要利用他，來幫助我奪回本該屬於我的一切。

於是，我猶豫了片刻，在屏幕上緩緩打字，配以微笑的表情包：

「好啊。就我們兩個，去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