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時雲雲懷疑地凝著他，片刻後，死馬當活馬醫，咂巴著小嘴道：“行，你試試吧。”

景盡嘴角弧度變大，姿勢端正地握著毛筆開始作畫，落筆畫出一個完整的圓，緊接著就是筆直的線條，舉手投足間像個專業的畫師。

她驚訝地張大嘴巴，發出“哇”的一聲，口齒不清地說：“可以啊！線條畫的這麼好！地形還記得嗎？村民們每家每戶都要一張，你先畫個基本版型給我。”

景盡笑著應聲，“好。”

“這裏不對，這兒應該有條小溪跟旁邊隔開的，嗯，還有這兒，比對麵那塊地兒大了一半，這裏上下三層，屬於山坡地......”

景盡溫柔的眉眼含笑，沒有半點不耐。

時雲雲時不時指點江山，嘴角還沾著油漬，性子大大咧咧、率真直爽，不論她挑剔什麼，他都一一應聲。

景盡埋頭作畫，耳邊的聲音漸漸淡下，他偏頭看去，她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嘴角笑意不由加深，抬手抹去她唇邊油漬，卻被時雲雲舔唇的動作驚到。

景盡猛地收回手，凝著時雲雲秀麗的眉眼，指腹間依稀還有濕糯的觸感，垂首掃了一眼地圖，隻剩收尾，隻是正中央不知道什麼時候滴了一滴濃墨，暈染一片。

他注視著時雲雲毫無防備的睡顏，很輕地笑了一下，起身給她披了一件衣衫，又尋來宣紙，重新作畫。

夜，靜謐而綿長，晚風帶著春天的涼意徐徐吹來。

次日清晨，時雲雲皺著眉悠悠轉醒，雙眸半睜不睜地站起身，窗外已經大亮，她深呼一口氣，打起精神，活動了一下酸軟的四肢。

目光登時頓在一處，景盡和她一樣，趴在桌上睡著，五官白嫩，特別是鼻子，小巧可愛，高俏卓越。

時雲雲好玩地碰了一下景盡的鼻尖，眼含玩味。

他劍眉擰成一團，不高興地哼了一聲，沒醒。

時雲雲笑了，餘光看見桌上硯台壓著一摞畫好的圖紙，心口驀地發軟，沒再逗他，給景盡蓋了衣衫後，拿著成品出門。

一大早集結好村民，大家懶洋洋的並沒有什麼興致，時雲雲看得出來，這些人大多數依舊抱著混低保的心思。

“都給我打起精神來！”時雲雲厲聲嗬斥著，眾人依舊不為所動。

時雲雲見動嘴的沒用，隻能來動手的了，抄起一根木棍朝眾人中間直射出去，嚇得大家立馬精神了，腿也站直了，眼也睜開了，小嘴哆嗦著不敢吭聲。

時雲雲冷哼一聲，“你們要是不想聽我說話，那就陪我練練筋骨？”

村長賠著笑，“將軍，這玩笑可開不得。”

“沒和你們開玩笑，活著不想動不如我送你們一程，早死晚死都得死，我好心給你們挖個坑，省得你們連口棺材本都掙不來。”

“將軍你這說的什麼話，我這不是受傷了......”

“還跟我狡辯？是不是真想我把你腿給打斷？”

時雲雲訓起人來半點情麵不留，三言兩句就把眾人唬住了，約莫安靜了，她才開始說正事。

“從今天起，到了豐收季，誰家產量最多，就能獲得五十兩賞銀。”

“什麼？那得多久啊？”

“真的假的？”

“是啊，話是這麼說，誰知道說的是不是真的？”

眾人一言一言，時雲雲懶得辯解，當場立下字據。

不等村民們興奮勁兒過去，時雲雲又道：“有獎就有罰，同樣，產量最差的人也會有相應懲罰。”

具體的懲罰時雲雲沒說，說了怕引起村民們不好的情緒，便等豐收季再隨機應變。

獎罰製度大家都欣然接受，時雲雲接下來就開始做土地分配，但因為土地有向陽和背陰處，這樣付出同樣的勞動，產量卻有差異，有人覺得不公平，紛紛開始推三阻四，想爭奪最好的地段。

對此，時雲雲早有對策，拿到向陽地的村民一定會分配到一片背陰地，產量綜合計算。

見此，村民們也沒話說了，大家都開始按照分配下地積極幹活，都指望著豐收季那五十兩過好日子呢。

看著村民們勤快的身影，時雲雲總算是鬆了一口氣，打從心裏感謝景盡熬夜給她製圖。

回到家，時雲雲本打算給他做頓飯以示感謝，不成想，景盡早已在準備早膳了，見時雲雲回來，還招呼道：“將軍，你先洗手，麵團快好了。”

時雲雲抿唇，感謝的話不知如何開口，隻得洗了手坐在餐桌邊等吃的。

沒一會兒，景盡便端著香噴噴的手拉麵上了桌。

時雲雲扒拉著湯麵，盯著景盡清雅俊秀的眉眼，略微卡頓，“你......”

唉，算了，她性子本來就不會說那些冠冕堂皇哄人開心的話。

更何況，之前她一直給人擺臉色，現在讓她拉下麵子求和，她說不出口。

景盡遲疑片刻，低頭咬了一口麵，見時雲雲還是垂著腦袋沒吃，不由疑惑，平常吃飯將軍可是最積極的那個。

“將軍，可是地圖有異？”

時雲雲回過神，忙搖頭，“沒有沒有，你畫得很好。”

“那是？”景盡不解。

“嗯......謝謝你。”時雲雲扭捏片刻，終於道出了那三個字。

景盡不由笑了，“將軍，能為你分憂是景盡之幸。”

時雲雲隨意應了一聲，模糊了扭捏的姿態，接著又道：“看在你幫我的份上，我就勉強原諒你了，下不為例。”

“好。”景盡低聲應完，埋頭吃麵，再沒開口說話，他並非有意欺瞞，而是不得不隱瞞。

有些事情，從一開始就注定了未來走向。

他無從選擇！

翌日，時雲雲手裏拿著紙筆，沿路走到後山查看地勢，一邊翻著土壤，一邊在紙上記著什麼。

她需要考慮土地更多的發展性，檢測土壤什麼季節種植什麼蔬果，將土壤充分利用起來。

忽然，一陣喧鬧聲響起，時雲雲尋著聲音走去，見地裏的村民們圍成一圈，似乎在爭論著什麼，還有幾戶因為什麼事情動了手，場麵混亂不堪。

高低起伏、沮喪、怒不可遏的聲音一一傳進她的耳膜。

“這下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