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馬車內，小影一手扒在窗上，仰著小臉看著窗外不停倒退的景致，一手在馬車壁上輕輕抓放著。

“小影，往日，爹爹是怎麼帶你到處遊曆的？”景繇必須盡快讓她習慣和他們在一起。

小影回過頭來，道：“有時候騎馬，有時候走路，有時候坐船，冬天的時候就坐馬車。”

“那小影都去過什麼地方啊？”景繇笑問。

一提到去過什麼地方，她就來勁了，坐直了身子扳著手指一個一個數著，景繇發現，秋肅霆幾乎帶她去過殷羅和百州的所有城市，唯有平楚國，她就提到一個山名，聖女山。

見她興致勃勃地數完了去過的地方，景繇又問：“這麼多地方，小影最喜歡哪個呢？”

“聖女山，因為爹爹最喜歡那裏，爹爹說，他就是在那裏遇到娘的。”小影認真道。

想到秋肅霆，景繇一時無語。

“義父，王府中除了您，澹哥哥和蒼哥哥之外，還有誰啊？”小影問。

景繇微笑道：“還有你義母和一個比你大一歲的姐姐。”

“義父家裏好多人哦，不像小影家，就隻有小影和爹爹兩個人，還有一個爺爺，找來找去也找不到。”小影神情微微沮喪道。

“小影可想找到爺爺？”景繇問。

“當然想啊，可是爹爹帶著我找了這麼多年，都找不到。”

“以後，義父派人去幫小影找好不好？”景繇摸摸她的頭道。

“嗯，義父真好。”小影膩到他身邊，攬住他的胳膊笑道。

夜晚，一行人進了城，找了家最好的客棧歇腳，準備第二天再走。

景繇在房中淨了麵，景澹來敲門，進門後，道：“父親，晚餐已經準備好了。”

景繇點頭，問：“小影是不是在下麵？”

景澹一怔，環顧一周，道：“沒有，我還以為她在父親這裏。”

“快去找。”景繇皺眉道。

客棧裏一番忙亂後，景澹急急地跑來，對坐在樓下大廳中的景繇道：“父親，客棧裏都找遍了，沒有發現小影，另外，景蒼也不見了。”

客棧後麵百餘米遠的瓦房屋脊上，小影和景蒼各據南北一角，景蒼冷冷地看著對麵的小小身影，不懂為何她非要來招惹自己，上次自己被她氣得吐血之仇還沒報，今天一下馬車，她的手指居然又戳到他臉上來了。

長久以來，他還是第一次被一個人氣成這樣，今天如不能製服她，到了王府中他就別想有清淨日子過了。他眸色一冷，若不是她的父親救了他，他今天必會選擇殺了她，而非製服她。

無奈體內毒素剛去除幹淨，體力還未恢複，那丫頭的輕功倒得了她父親十之七八的真傳，一時之間，他還真追不上她。

“喂，你這個大凶鬼，告訴你，你不給我道歉，我是不會放過你。”追逐了半晌，小影也有些氣喘，不過看到景蒼那俊美冰冷的臉因她而氣的泛紅時，她就壓抑不住想招惹他的心情。

景蒼充耳不聞她惱人的話，兀自默默調解著氣息，準備待會一擊而中。

“我有點餓了，今天暫且饒了你，我走了。”小影仰起小臉道，似乎沒有察覺真正被追的到處逃的人是她自己。

小影身形還未動，景蒼卻突然縱身向她躍來，同時單手成爪掐向她的咽喉。

見他來勢淩厲，小影猝不及防，一邊慌忙向旁奔逃一邊尖叫：“啊！你偷襲！你欺負我，看我不告訴義父！”

剛剛跳下屋簷，便被景蒼卡住了脖頸抵在了牆壁上，小影雙手扯住他的衣袖，皺著眉頭掙紮著，他剛勁的力道讓她的喉嚨疼痛不已，發不出聲音。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冷著臉的他，想不到他居然真的對自己下重手，並非跟自己逗鬧。

“下次，你再惹我，我絕對會扭斷你的脖子。”冷冰冰的字眼冰珠一般逸出他的薄唇。

小影不服氣地瞪著他，仿佛在說：“你敢！”

景蒼眼神一冷，手下用力，“唔......”小影痛苦地拚命扯他的衣袖，無奈力氣太小，怎麼也掙不開，小臉微微泛白。

一道指風突然襲來，景蒼一側身閃過，看向來人，小影跌倒在地，咳個不停。

一個十四五歲的黑衣少年站在巷道中，兩側窗紙上透出的溫和燭光映在他平靜如水的臉上，他看看景蒼，又看看蜷在地上咳個不停的小女孩，那有些飄忽的眼光倒讓此時的景蒼有些赧然起來。

景蒼劍眉微微一皺，“是你，又想比試一場嗎？”

少年麵無表情，道：“你臉色泛白，看來大病初愈。”他轉身，眼神中閃過一絲落寞，眼角掃過正站起身來的小影，身體一僵。

“景蒼，你等著！”小影攥緊雙拳，晶瑩的雙眸因氣憤而熠熠生輝，她轉身，忿忿地走開。

走到那少年身邊，去路卻突然被擋住，“做什麼？”小影仰頭，語氣不善。

少年盯著她稚嫩的小臉，原本平靜如水的眼眸卻泛起了波瀾，“你叫什麼名字？”少年語氣微微有些顫抖。

“現在我心情不好，不想說。”小影推開他攔在自己身前的胳膊，徑直走開。

少年看著她小小的身影，一動不動。

景蒼眸中閃過疑惑，他在盛泱的時候，就是敗在此人手中，在盛泱一共見過他七次，這個人幾乎從來就沒有過表情，今日在這裏再見，卻判若兩人。

小影氣呼呼地走到客棧門口，迎麵就碰上一臉焦急的景澹，“小影，你到哪裏去了，讓我們一頓好找。”景澹抓住她道。

小影抬頭看到景澹眼中的擔憂，心中的鬱結之氣突然就消了一半，她抿抿唇，道：“對不起澹哥哥，小影隻是出去走走，忘了跟澹哥哥還有義父打招呼了。”

景澹舒了口氣，揉揉她的發頂，道：“真是頑皮，為了找你，大家還沒吃晚飯，進來吧。”小影點點頭，任由景澹牽著她進了大廳。

“小影，你去哪裏了？”景繇一把握住她的肩，眼中是卸去擔憂後的責問。秋肅霆以性命將她托付給他，他承諾過，有生之年絕對會好好地照顧她，他景繇前半生，從未失信於任何人，後半生，他也絕不想做任何背信棄義之事。

“對不起，義父，小影......隻是出去走走。”第一次看到景繇這樣疾言厲色，小影一時有些適應不過來。

見小影有些畏懼的神色，景繇意識到自己可能嚇到了她，於是緩和了語氣，道：“小影，義父答應過你爹爹要好好照顧你，保證你的安全，下次，可不許這樣一聲不響地就跑出去，知道嗎？”

小影乖乖道：“知道了。”

“餓了吧？”景繇臉上泛起微笑，“嗯。”小影點點頭，“那就吃飯吧。”景繇牽著她向大廳東北角的餐桌走去，回頭對景澹道：“澹兒，在回到王府之前，你負責陪著小影。”景澹點頭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