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這是報應嗎

晚上十一點，我們仍舊坐在會議室裏，大屏幕上是沒有人願意看的紀錄片。

燈光昏暗，房間中的每個人都渾渾噩噩的，低著頭玩著手機。

我也不例外，微信裏，那個沒有老板的群已經炸了。

“大晚上的，加班看紀錄片，領導是腦子有什麼毛病嗎？”

“無語死了，他不休息我們還要回家呢。”

......

我也在群裏應和著，領導這操作實在是太折磨人了。

正常五點下班，突然說要加班，加班的內容，就是坐在會議室裏看紀錄片。而老板本人，根本就不在單位，而是在家裏開著視頻會議看著我們。

我實在是不明白著操作有什麼意義，就是為了讓我們大半夜再回家嗎？

聽他們在群裏說，老板娘最近正在跟他鬧離婚，把他趕去書房睡。

所以他沒得好覺睡，就折騰所有人陪他耗著。

可真好意思啊。

群裏麵罵聲一片，所有人都怨聲載道的，也不知道這該死的紀錄片要放到什麼時候。

“半夜了還不讓回家，這老板是沒有親人嗎？幹脆死了算了！”

群裏最新彈出了一條消息。

我冷笑一聲，要死最好現在就死，好趕緊下班回家。

我抬頭活動了下筋骨，餘光正好瞥見與我們開視頻會議的老板痛苦的掐著自己的脖子，動作扭曲抽搐。

“我靠，快看老板！”我驚呼了一聲，嚇得直接從凳子上彈起來。

眾人紛紛抬頭看向大屏幕，紀錄片還在播放，但仍舊能聽到老板的呻 吟聲，聲音慢慢變得微弱，最後栽倒在地上。

會議室裏，安靜的可怕。

“我......我就是那麼一說，我沒想到會突然出這事啊。”先開口說話的，就是剛剛在群裏咒老板趕緊死的兄弟，這會兒連聲音都是顫抖的。

死了？真的死了？

應該還能搶救一下吧？

我仍舊處於震驚當中，很快就反應過來，對著屏幕大喊，“嫂子！快進來，老板出事了！”

周圍的同事看著我，也跟著一起大喊：“嫂子，快進來！”

大家喊了好半天，老板娘終於聽見了動靜，進門的時候也嚇了一跳，趕緊叫了救護車。

會議室裏的幾個人都蒙了，早已經亂做一團，都不知道該幹什麼了。

當然是下班了，老板都休病假了，我們這一群人留在公司有什麼用？

我率先走出了會議室，和我交好的幾個人也跟著離開了。

路上孫鵬與我閑聊，“你說老板剛才那個樣，是中暑了嗎？”

我搖搖頭，“應該要比中暑嚴重很多，我注意到他的時候他呼吸困難，搞不好真有生命危險。”

“那可不行啊，我平時雖然總罵他，但他要是死了，我上哪找工作去。”孫鵬說著，有幾分擔憂。

我麵無表情的轉過頭，“那個周扒皮，到現在還欠了我們兩個月工資吧，上周我去要，還讓我不愛幹滾蛋呢。活幹了還沒有工資，這工作還不如不幹。”

我不再理會孫鵬，在一個岔路口和他分開，獨自回了家。

說實在的，發生這樣的事，我確實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心態來應對。

我跟老板有仇，不光是因為拖欠工資。

去年我老婆要生的時候，老板沒收我手機讓我加班到淩晨，等我再次收到消息的時候，一屍兩命。

後來我去告他，也沒有勝訴。

我確實恨他，巴不得跟他同歸於盡。

今天他要是真的沒救過來。

哈。

我的嘴角微微上揚，在方便麵中多加了兩個荷包蛋。

第二天一早，還真的收到了老板的死訊。

人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不行了，當場就宣告死亡了。

在群裏發這條消息的人老板的老婆徐雅麗。

大家紛紛在大群裏讓老板娘節哀，又在另一個沒有老板的群裏瘋聊了起來。

“人真的沒了，我靠，太嚇人了。”

“聽說是過勞死亡啊，加班真的能猝死啊。”

“怕什麼，老板已經沒了，以後我們都不用加班了。”

“還加班，我們還有班上嗎？”

我趴在是床上，一條一條看著群裏的消息，並沒有參與討論。

不管公司以後還有沒有人運營，至少現在肯定是休假的狀態。

老板的葬禮，我們所有人都去了。

孫鵬交完錢，就跟我說：“真是活得久什麼都能碰見，沒想到咱們這些程序員能把老板給熬死。”

我微微一笑算是回應了，視線卻落在了徐雅麗身上。

她穿著長衣長褲，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手裏拿著白色的花，不斷地抹著眼淚。

看樣子確實很傷心，不像感情破裂準備離婚的樣子。

我走到她身邊，將手裏的花放在地上，“嫂子，節哀。”

我跟徐雅麗的關係還算不錯，當初我老婆出事以後， 是她出麵給我道的歉，又給了我很多補償。

我雖沒有原諒老板，但真心覺得徐雅麗不容易。

攤上這麼一個令人作嘔的老公，還得自己帶一個五歲大的孩子。

我的視線落在徐雅麗的衣領處，若不是我個子高，應該很難注意到隱藏起來的淤青。

徐雅麗長期被家暴，這件事情似乎不為人知，但她曾經向我求救過，我才會是知道這些。

看那淤青，像是最近才受的傷。

徐雅麗擦了擦眼淚，勉強扯出一絲笑容來，“謝謝。”

我拍了拍的她的肩膀，算是安慰了。

“不可能，劉強不可能是過勞死的，他還那麼年輕！”

門口的方向，突然傳來女人的哭喊聲，反應比徐雅麗還要強烈幾倍。

眾人的目光都集中過去，來的人是賈飛蘭。

公司的人對她都不陌生，是劉強在外邊養的小蜜，整個公司都知道這事，也不知道徐雅麗有沒有聽說過。

賈飛蘭風風火火的進了屋，一下子撲倒在棺槨前麵，哭天喊地的，“劉強，你不能就這麼走了，你走了我怎麼辦啊。”

在場的同時都沉默了，這小丫頭平時可能折騰了，沒想到劉強剛死，她就敢到徐雅麗麵前來嘚瑟。

賈飛蘭哭嚎了喊半天，突然抬起頭來，滿臉仇恨的看向徐雅麗，“是你吧？是你害死了劉強，你們倆早就感情不和了不是嗎？”

徐雅麗有些疑惑，但更多的是憤怒，“這位姑娘，我並不認識你，你若是來悼念，我沒意見。但你要是執意鬧事，就請離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