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剛亮,戚小竹被一陣亂哄哄的吵鬧聲音吵醒,看了一眼床鋪,戚氏已經起了,小寶還在睡著。
戚小竹趕緊穿好衣服,剛打開門,便見戚氏正緊緊捂著自己的袖口,一個陌生的中年男人將戚氏狂拽開來,衣袖被扯開,戚氏失去重心,猛地一下被摔在地上,袖子裏放著的銅錢撒了一地。
“臭娘們,趕緊把銀子拿出來,捂這麼半天就捂這麼幾個銅板,老子跟你墨跡半天了,你在這跟老子做戲騙鬼!”男人一邊撿著銅板,一邊嘴裏罵著。
戚小竹見戚氏摔倒,立刻衝過去,先將戚氏扶了起來,“娘,你沒事吧!”戚氏搖了搖頭,示意戚小竹快撿銅板,自己也忍著痛蹲下來撿銅板。
“喲喲喲,戚蓮心,你生的這個賤種怎麼還沒嫁出去,是不是沒人要啊!”來者又是口無遮掩地罵道,一步跨到戚小竹旁邊,拉起她的袖子就狂扯,“來來來,好侄女兒,讓舅舅看看,銀子是不是都放你這裏了!”
戚小竹再是無法忍受,這是哪門子的舅舅,袖子甩開,使勁把這男人一推,“滾!”
戚昌東沒料到戚小竹突然發力,腳下一個不穩當,屁股朝後著地,重重地一摔,麵色愈發陰沉,今日他必須得要到錢,才能把自己昨日欠下的賭債還上。
“特麼的,你敢推老子!老子是你的長輩,你的親舅舅!”戚昌東也是沒想到,往常來戚氏這裏要銀子,這母女倆都是一陣哭哭啼啼,一個內向,一個啞巴,勁兒也都小,來回拉扯兩下就把銀子給他了,這隔了一年沒來,這倆母女怎麼一個比一個硬氣。
“剛才撿走的銅板,都給我拿出來!”戚小竹自覺現在身體素質還沒到時候,幹脆快步走到廚房拿起菜刀,舉著菜刀就對戚昌東喊,“拿出來!然後滾!”
許是外麵的聲音太大,小寶被吵醒了,在屋裏開始哇哇大哭,戚小竹隻好先轉身回到屋裏,把戚氏一早就涼好的奶粉喂給了小寶,小寶才漸漸止住哭聲。
戚昌東聽到孩子哭,臉色諷刺意味更足了,心下也覺得明了,“喲,人家傳的是真的啊,都說這和平村,一個寡婦養的女兒,不知道在哪裏當破鞋,搞大了肚子又回來了,嗬!果然說的是你!你們母女倆還真是一樣的下賤坯子!”
三人的動靜太大,村子裏越來越多的人也起了,開始朝這邊圍過來看熱鬧,蔣桂花又是衝在了八卦的第一線,“戚二哥,今天咋有空來了,你看你這一年沒來看住這娘倆,你瞧瞧,她倆成什麼樣子了都!”
劉家嫂子住得近,聽到動靜也急忙趕來了,“戚二哥,你也看到了,這娘倆現在要養孩子了,銀子哪兒夠用啊,你就看在侄孫的份兒上,別找她們拿錢了......”
戚昌東哈哈笑了起來,“我戚家可不認這種野種孫兒!”說罷還轉頭看向劉家嫂子,“劉嫂子,你這麼維護這奶娃娃,難不成是戚小竹這破鞋給你劉大哥生的?”
劉家嫂子被莫名連帶著一起罵了,臉漲得通紅,卻不知怎麼回懟,被氣得憋了一口悶氣,“你......你欺人太甚了!”
“戚昌東!住口!”村長聞聲趕來了,見戚氏袖子破破的,戚昌東手裏捏著一把銅板,便開口道,“你這是要幹什麼?”
“村長,你有所不知,我們戚家的娘病了啊!”戚昌東一看村長來了,臉色一變,開始賣起了可憐來,“戚氏又沒嫁出去,她是未婚生女,她也是我家的女兒啊!”
周圍人竊竊私語,“對啊,戚家娘病了,都是兒女,確實應該盡孝,一起出錢給戚娘看病。”
蔣桂花嗑著瓜子,一臉不以為然,“看嘛,我看根本就是人家娘倆不願給!”
戚小竹在屋裏子聽見了這一係列對話,見村裏人都開始轉了風向,放下小寶又來到茅屋外,“你放屁!你一來就張嘴要錢,何時跟我們說過姥姥病了!”
“你才是嘴裏噴糞了!老子一來,你就喊老子滾!老子是你舅舅!你敢跟老子這麼說話!”戚昌東見和平村的圍觀群眾都向著自己說話,頓時又來勁了。
戚氏見女兒被罵,自己又說不出話,氣得直掉眼淚,幹脆把身上所有銅錢都拿出來,又把自己的米缸拿出來,比比畫畫,村子裏的人也都明白了個大概。
“戚二哥,要不就算了吧!這娘倆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前天我在鎮上看戚氏買了羊乳,那一小瓶羊乳就花了好幾百文......”村子裏的一個年輕漢子,叫聞大山,此刻站出來幫戚氏說了一句話。
“是啊,戚姑娘許是吃得不好,一直沒出奶,和平村又沒其他剛生孩子的女人,孩子隻能靠羊乳活啊,你要是拿走了她這些銅板,她們怎麼活啊!”許小瓊是戚氏母女倆的鄰居,去年剛生了孩子,看著母女倆和孩子都可憐,也忍不住開了口。
“是啊......”
“做長輩的這心也太狠了點......”
村裏人開始七嘴八舌起來,戚小竹也一愣了,原來道德綁架這招在古代這麼好用,於是也學她娘,往地上一頓,倆人開始抱著頭痛哭,屋裏的小寶聽到戚小竹的哭聲,也開始一起哭了起來。
戚昌東見情況不對,把手裏剛才撿了的一半捏好,放了句狠話,氣衝衝地走了。
村中眾人見熱鬧沒得看了,也就漸漸散去,都幹活兒去了。
“娘,你沒事吧......”戚小竹扶起戚氏,想了想,又道,“娘,我昨日落了水,就忘記好多事情,今天都沒認出來舅舅,你能給我講講家裏的事情嗎?”
戚氏一陣比畫,戚小竹隨即明白了目前的處境,原來她娘也是未婚先孕,早年間在外麵做活計,生了戚小竹過後帶著她回了娘家,結果就被戚家趕出來了,戚姥爺見戚氏生的是女兒,家裏又多了兩張吃飯的嘴,便斷絕了與她娘倆的關係。
和平村算是勉強收留了母女倆,給了戚氏一個沒人要的茅草屋將就住著,戚氏遠在鄰村,也不再問過母女倆的情況,誰知那戚二哥,也就是戚昌東,是個爛賭徒,三五不時欠了債不敢回家要,隻好來拿捏軟弱無能又是啞巴的戚氏,戚氏沒辦法,平日裏賣豆腐攢下的錢多少也給他點。
去年一整年,戚昌東都沒來,就是因為戚昌東砸了戚氏的廚房,發現了灶台下麵一個角落裏塞著的銀子,整整二十兩,全部被他拿走了。
戚氏靠辛苦做豆腐,賣豆腐存了半輩子的積蓄,本來準備給自己和小竹換個環境好點的土坯房子,沒想到卻被戚昌東拿去揮霍了個幹淨,戚昌東這年的賭運不錯,一開始都是贏,最近才把所有銀子輸完,欠了債了,又想起戚氏這裏,便早早地跑來要錢。
“二十兩是吧......娘,你等著,遲早我們得把這筆賬連本帶利討回來!”原來的戚小竹或許內向膽小,現在的戚小竹可不會受到這尊卑觀念的束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