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一個多小時後,楚玄起身,長舒一口氣,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妻兒身上的傷口全部包紮好了,每處傷口都塗上了他秘製的玄門藥膏,兩人都脫離了生命危險,好好療養就可恢複如初。
旁邊托盤上放著一大堆玻璃碎片,楚玄清點過了,足足一百零八片!
每一片都染著妻兒的鮮血!
每一片都拜楊澤浩所賜!
“楊澤浩!我妻兒之傷,一月之後,要你十倍償還!”
楚玄心中憤恨,神情卻溫慈,大手輕輕拂過兒子小臉。
楚不悔緩緩睜開眼,虛弱的看著楚玄,愣了一會,嘴唇蠕動:“你是......我爸爸嗎?”
楚玄點頭,聲音輕輕:“不悔,我是爸爸,爸爸找到你了。”
這一刻,他心中泛起酸痛。
忍受了兩千多年的孤獨,自己終於有了後代子嗣,可自己完全不知,兒子更是差點被人折磨死!
折磨他之人,自己必讓其死無葬身之地!
強烈的殺氣在楚玄心中鼓蕩。
看著楚玄,楚不悔忽然小嘴一撇,卻沒哭出聲,隻是默默流眼淚。
楚玄心裏更難受,蹲下身,目光忽然落在兒子緩緩鬆開的小手上。
他小手中抓著一個泥娃娃,被迫害成這樣,他都沒扔掉泥娃娃,可見泥娃娃在他心裏有多重要。
“不悔,這是?”
“是爸爸。”
楚不悔虛弱的說著,完全張開小手,楚玄看的真切,泥娃娃身上刻著“爸爸”兩個字。
“啪嗒!”
泥娃娃的四肢和腦袋接連掉落。
楚不悔終於哇的一下大哭出聲:“爸爸!爸爸壞了!嗚嗚嗚!”
楚玄的心再次被刺痛!
他抓起兒子小手,忍痛道:“不悔別哭,等你好了,再給爸爸捏個泥像好不好?”
楚不悔本想點頭,卻一口嘔吐出來,全都是臟東西!
泛著惡臭的臟東西!
楚玄瞪大了眼睛,心在滴血!
楊澤浩那個畜生竟然如此虐待自己兒子,將他碎屍萬段都難消心頭之恨!
楚玄揪心的給兒子紮了幾針,讓他把腹中所有臟東西都吐出,因為太過虛弱,楚不悔緊接著又昏迷過去。
門外忽然響起輕微的動靜,楚玄一個閃身來到房門口,冷冷盯著鬧出動靜的歐陽義:“我說過,不許任何人來打擾的!”
歐陽義被嚇到了,他從未見過如此冰冷的眼神,簡直能冷到人的骨髓裏去!
“先生息怒,我不是來打擾你們的,是奉了我家老爺子之命,帶來兩名護工,以照顧先生家人。”歐陽義深深彎腰,畢恭畢敬的說,他身後跟著兩名女護工。
“你家老爺子?”楚玄臉上的冷意淡了一分。
“江城陳家,陳道南。”歐陽義小心翼翼的道,暗中觀察楚玄的臉色。
見他沒有發怒跡象,歐陽義鬆了口氣,再次恭敬道:“陳老和院方打過招呼了,先生在這裏的一切花銷都記在他賬上。”
“你家老爺子倒是個豪爽人,有什麼事相求吧?”楚玄臉上的冰冷之色退去,淡然道。
“陳老想來拜見先生。”歐陽義道。
楚玄眼眉微微一動:“裏麵是我家人,需要安靜,不要打擾他們,既然你家老爺子如此豪爽,我和他見一麵也無妨,前麵帶路。”
歐陽義大喜,叮囑那兩名女護工細心看護,隨後恭敬的在前麵引路。
這附近全是獨棟療養小院,環境優雅,兩人來到一處小院前,不等歐陽義上前開門,陳道南竟從院內衝出,看到楚玄的第一眼,他就激動的張開雙臂迎上來。
“噗通!”
沒走兩步,陳道南竟一頭栽倒在地!
歐陽義嚇壞了!
附近幾名護工也嚇的魂飛天外!
這可是陳家老爺子,萬一在療養院出事,療養院所有工作人員都得遭殃!
眾人慌忙上前,七手八腳將昏迷的陳道南扶起來,歐陽義更是擔憂大喊:“老爺子!老爺子你醒醒!”
楚玄上前,扣住陳道南手腕,隨後道:“不用擔心,他是興奮引起的驚厥昏迷,抬他進去,放床上。”
眾人將陳道南抬進房間,楚玄屏退所有閑雜,在陳道南胸口推拿了兩下,陳道南便長處一口氣,緩緩睜開眼。
“啊!”
陳道南大喊一聲,驚身而起,瞪大眼睛,呆呆的看著楚玄。
“噗通!”
在歐陽義目瞪口呆的神情中,白發蒼蒼,耄耋之年的陳道南雙膝跪地,深深拜在楚玄麵前!
“你這是?”楚玄眉頭微皺。
“玄叔,是我!我是小天子,您......您不認識我了?”
“八十年前,泉城大明湖畔賣身葬母的那個小天子!那年我十歲,是玄叔您救了我,又傳我一身本領!”陳道南的眼淚不可抑製的流下,激動的手臂不停顫抖。
楚玄恍然眨眼:“我想起來了,那個十歲的小男孩,陳道天,但你命格不堅,撐不起這個天字。”
陳道南眼淚鼻涕一起流,連連點頭,顫聲道:“沒錯!是玄叔您給我改的南字,讓我往南走,定會建下一番功業!”
“玄叔,小天子,不,我陳道南能有今天,全靠您指點保佑!”
說完,陳道南跪在地上,重重磕頭。
看著這一幕,旁邊的歐陽義呆若木雞!
他知道麵前的年輕人對老爺子有多重要,但沒想到陳道南敬拜楚玄到如此程度。
曾被譽為軍中戰神的陳道南,被無數人又敬又怕的陳道南,跺一跺腳,整個江城都要顫三顫的陳道南,如世上最虔誠的信徒,跪在楚玄腳邊!
看他白發蒼蒼,卻又哭又喊又給自己磕頭,實在不像樣子,楚玄將他扶起,隨口道:“沒想到八十年過去了,你竟然還活著。”
“呃......”
歐陽義在旁邊忍不住咋舌,楚玄這話等於在問老爺子怎麼還沒死一樣。
換成旁人說這種話,陳道南絕對暴跳如雷,但聽楚玄這麼一說,陳道南絲毫不氣,反而咧嘴笑了:“我日夜祈禱,這輩子能再見玄叔您一麵,不見到您,我可不舍得死。”
歐陽義在旁邊適時插話:“老爺子日夜上香,敬拜先生。”
“一定是上天聽到了我的祈禱,才安排我見到了玄叔您,能再見您這一麵,我就算現在死了,也沒有啥遺憾了。”陳道南緊跟著說。
“以你現在的體魄活到百歲無虞。”楚玄微微一笑。
聽他這麼一說,陳道南咧嘴笑了,甚至像孩童一樣,用手臂上的錦繡唐裝抹了下眼淚鼻涕,開心道:“阿義,還愣著幹什麼?趕緊給我玄叔沏茶!沏最好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