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眼見武惠妃的嘴角扯出一抹戲謔的笑，王世川心知肚明，知曉這女人就是想要刺激太子，而且她的心思也絕不止如此，恐怕史書所記錄的事情終將會發生。

王世川覺得自己今後必須要小心這個女人，或者應該與這個女人套上一些關係，避免走上被連累的倒黴之路。

李嗣謙沒有理會跪在地上的男人，轉過身對尷尬的蕭嵩說道：“蕭禦史，咱們開始吧，本宮晚間還有事，耽誤不得！”

“哥奴，起來吧，”武惠妃冷笑一聲，喚起跪地的男人，轉身對著興奮的李清笑道：“清兒，阿娘回宮了，你要好好歇息，千萬別累了身子，記住了嗎？”

李清不住地點頭，眼睛卻緊盯著踏雪，武惠妃笑著點了一下兒子的額頭，又看了一眼場上的眾人，輕舞裙擺，帶著宮婢仆從離開了演武場。

“哥奴？”

王世川並沒有目送武惠妃的離去，心中一直在想這個名字，隱隱覺得有些耳熟，似是有點記憶，一時間又找不到出處。

此刻，皇子們的眼中俱是露出羨慕與嫉妒，李嗣謙亦是緊抿著嘴唇，心中多有思量。李瑤和李涺則是一副憤憤然的模樣，對李清連翻了數個白眼。

李嗣升倒是沒有太多的想法，隻是眼巴巴看了一眼踏雪，小聲嘀咕了一句“真好看”，也便不再留戀，拿起手中的弓箭走向場地。

王世川望了一眼依舊在興奮的李清，頗為獻媚般地笑了笑，隨即小跑地跟在了李嗣升的身邊。

經過這麼一個插曲，除了李清和王世川，其他人的興致陡然落了下來。

“此箭揚...此箭留...”

心緒不穩的狀況下，太子李嗣謙連著兩箭都沒射中靶心，稍稍作了停頓，而後再度抬手挽弓。

隨著兵卒“此箭中”的喊聲，李嗣謙的臉上稍稍露出輕鬆，後麵的十幾箭恢複了往日的水準，一旁的蕭嵩也不住地點頭，暗讚這位大唐的太子。

王世川拿著手上的弓箭躍躍欲試，弓是一石弓，箭是六錢箭，皆是最普通的那種，按現代的話來講，純屬入門的級別。

“兩腿分開，與肩同寬。”

身後傳來蕭嵩的指令，遂即一雙大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左肩對著靶子，箭尾，這裏，食指搭上去，左臂下沉，肘內旋，左手虎口推弓，拉開，鬆！”

繼而，箭矢帶著破空之聲而去。

“此箭留！”

“沒中啊！”

王世川歎了口氣，看著在靶心下方的箭矢，覺得別人射箭都挺容易，沒想到有著蕭嵩的指導，自己竟然還是如此不濟。

突然，他覺得手指有點疼，低頭看了一眼，扣弦的指腹些微地發紅，第一箭就如此，再望向一排的箭靶，心中不免叫苦連連。

“世川，別忘了你為何來這十王宅，也別忘了你阿娘，更別給你阿爺丟臉！”

蕭嵩看著臉露苦相的王世川，伸手從箭筒中又抽了一支箭遞過去:“記住了，男兒郎可以舍了性命，就是不能丟了骨氣與臉麵！更不能墮了你阿爺的名聲！”

王世川慚愧地點了頭，按著蕭嵩所教再度拉弓，箭矢穩穩插在箭靶上。

“此箭留！”

“繼續！”

蕭嵩拍了拍王世川的肩膀，舉步朝其他人走去。

“此箭中！”

“此箭中！”

耳邊不時傳來兵卒的喊聲，看著皇子們誌氣昂然的神情，王世川有了少許的自卑感。

這種感覺從未有過，不管是現代還是初入大唐。

未穿越前，他便是他們口中“別人家的孩子”，不僅長得相貌堂堂，學習上更是名列前茅，讀了重點高中，上了名校，出國留學，成為了一家即將上市的科技公司副總裁，雖說在最後環節出了差錯，可沒人否定這種優秀。

來到這裏，雖然一時迷茫，但作為一個科技時代的人類，他並未將這裏的人放在眼中，無論是唐玄宗，還是賀知章以及太子，他知曉這些人的命運軌跡，了解這段曆史的進程，他是站在所謂的上帝視角看待這一切。

然而，僅僅一個射箭便將他難住了，甚至連最小的李清都比不過，這讓王世川在自卑之際，更是哀歎不已。

李嗣升看出了王世川的失落，上前安慰道：“世川，莫急，我開始練也是如此，甚至連靶子都觸不到，常被阿爺訓斥，你能射中靶子已經很不錯了，萬不可氣餒！”

王世川知道李嗣升在安慰，心裏倒也好受了不少。

不就是個射箭嘛！多大個事呀！

★★★

“咚咚咚...”

承天門上的暮鼓傳進十王宅中，蕭嵩將諸皇子送回後，施禮離去，他必須在坊門落鎖前歸家。

十王宅占據了單獨一坊，隻要皇子們不走出十王宅的大門，怎麼折騰都沒事。

王世川本想再多習練一會，可弱小的身子卻不停抗議，望著手指上磨出的水泡，覺得也不能太苦了自己。

後世的人不是常說，苦誰都不能苦了孩子，自己現在不就是個孩子嘛！

“回吧。”李嗣謙將弓箭遞給自己侍從，而後帶著笑意朝王世川走來:“世川來咱們這，理當開宴迎之，今日我做主設宴，大哥，三弟四弟你們都來，大家聚一聚！”

“嗯！”李嗣直淡淡應了一聲，冷漠的眼神再次掃向王世川，嫌棄的神情分外明顯。

王世川雖然對此很不滿意，卻也除了腹誹外，不敢將罵娘的表情露出半分，這裏畢竟是大唐，是李家的天下，自己這個螟蛉義子終究還是差了許多。

不過，年齡尚小的皇子們一個個很是雀躍。

小孩子嘛，關久了，一點點事便能讓他們如此興奮，更何況還能飲酒取樂，鼓掌叫好之餘，似是把踏雪帶來的齟齬之事拋在了身後，就連李清也開心地點頭附和。

習練之後必定是一身臭汗，自然不能如此赴宴。

故此，大家紛紛返回各自宅邸，香胰沐浴一番後，方才重新出門，奔向太子的宅邸。

酉時一刻，王世川穿著青色常服也走進太子宅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