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將軍府內堂。
當朝鎮國將軍沈臨寒是一位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就算是自己的親兒子回家他也沒有什麼好臉色。
記憶中父親也是一位極為嚴苛的人。
他故作嚴肅的看向身邊的夫人,“行了,一直哭什麼,從武他不是好胳膊好腿回來了嗎?”
從武是沈靈的字,兄長沈鈺字從文。
一家人齊聚一堂,關於自己加入神策營的事情,家中隻有父親和兄長沈鈺知曉。
故此,對母親和妹妹編造的謊言是離家浪跡江湖多年。
三個男人也是心照不宣,沒有提起沈靈這些年的經曆。
三巡酒過,父親沈臨寒吩咐小妹沈文君攙扶母親下去休息,三個男人這才敞開了說話。
“你們的事情我聽說了,神威王戰死,七星靈武將隻剩下你活著回來。”
“是。”沈靈冷聲問道。
“還回神策營嗎?”
“不回了。”
“為何?”沈臨寒的臉色陰沉了幾分,似是有些不悅。
“就是不想回了。”沈靈抬頭盯著父親,神情有些複雜。
出人意料的是,父親不再像當年那般不問緣由就要求自己必須去做某件事,而是沉默良久之後歎息道:“也好,回家之後成婚生子,再去考取個功名,趁著為父還在位,能幫你一些。”
沈靈低下頭,“我想歇一段時間,至於成婚,我還沒有打算。”
沈臨寒沉默片刻說道:“前幾日陛下跟我提起過,要為你賜婚,長公主雲詩音,與你同年,準備一下,下月成婚。”
沈靈很是驚訝,冷靜片刻後問道:“兄弟們屍骨未寒,我大魏剛經曆了這等慘敗,父親覺得我有心思想兒女之情嗎?”
“注意你的態度!”沈臨寒的臉色越發陰冷。
父子二人又如當年那般,說不到兩句便讓氛圍冷了下來。
還好有大哥沈鈺在,他本是沈家最有書生氣的人,跟隨父親從軍多年,也越發沉穩。
大哥沈鈺提壺斟酒,“父親,二弟剛回來,這件事不如過些日子再說?”
沈靈幹下一杯酒,“當今陛下的意思不就是為了穩固皇權嗎?連他最心愛的長公主都舍得......”
大哥沈鈺連忙製止沈靈說下去,“二弟,蜀國的攝政王提出兩國聯姻,讓蜀國小皇帝迎娶我大魏長公主,加固盟約,但陛下怎舍得讓自己最心愛的女兒嫁去敵國?於是當場回絕,言說早已賜將長公主許給了你。”
沈靈有些惱怒,“這時候他舍不得自己女兒了?鄢山之戰,若是他不下旨撤軍,我們怎會中張雲樓的埋伏?我大魏又何至於簽訂那割讓城池的屈辱盟約?”
“放肆!天子意圖也是你能妄議的?”沈臨寒拍桌而起。
大哥沈鈺見勢不對,連忙打岔道:“二弟,這些話不可再說!而且這是陛下賜婚,若是抗旨,禍及全家,你是個男人,行事該多想想後果。”
其實沈靈在神威王身邊多年,也學會了謹慎行事,隻是想到兄弟們的慘死,始終不能釋懷。
抗旨什麼的,若是孤身一人倒是可以無所畏懼,但大哥說得對,自己得為家裏人著想。
沉默良久,沈靈灌下一口酒,“這件事還有回旋的餘地嗎?”
父親沈臨寒當即說道:“當然沒有。”
“那就娶。”沈靈也不再繼續堅持什麼。
說起來,也是覺得無所謂而已。
父親沈臨寒臉色緩和了些許,大哥也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