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蘇宛央伸手探了探辛氏額頭的溫度，燒已經退下去了。

總算是有驚無險，保住了一條性命。

蘇宛央後背上的冷汗還不曾幹透，黏著背上的皮膚，晨風一吹，透著鑽心的涼意。

“真是可憐的孩子，快喝了這碗薑湯吧，別著涼了。”狗蛋嫂子趙氏端著一碗薑湯來到蘇宛央麵前。為著辛氏她也是一夜不曾合眼。

蘇宛央感激地接過，對她笑了一下：“多謝嫂子了，今日我娘這性命算是你們一家子救下的，日後定當相報。還有這抓藥的銀子，我也會想辦法還上的。”

“唉，傻孩子，談什麼回報不回報的。鄉裏鄉親這麼多年，總不能見死不救不是。何況你娘平日裏為人和善，對我家狗蛋也是當親兒子一般疼愛的。”

“是啊是啊，二丫你快別說這生分的話了。”狗蛋也在一旁附和道。

就在幾人說話的功夫，小石頭忽然激動地叫了一聲“娘”。

原來是辛氏在幾人說話的功夫醒轉了過來，睜開眼，看見全然陌生的環境，又看見狗蛋一家，心下已經明白了七八分。眼角垂下淚來。

她為了蘇家一家鞠躬盡瘁，可是在她命懸一線的時候，卻是幾人外人在照顧她的性命,這讓她如何能不心寒。

“嬸子你別傷心了，蘇家人這麼對你，我看日後不如出來另過。反正他們都將話說到這個分上了，再回去豈不是讓人看輕。”趙氏是一個心直口快的，心裏想著什麼嘴上就全然說了出來，狗蛋哥哥趕緊拉住她，生怕戳了辛氏的心事。

辛氏當時雖是昏迷，可有幾句話卻是聽在了耳朵裏的，如今趙氏這樣說，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一起生活這麼久，蘇家都是些什麼人她也不是不知道，隻是以前一直不願睜開眼睛看清罷了。

辛氏心下悲涼，提到分家另過也不如昨日反應那樣激烈，隻蒼白虛弱地點了點頭：“這樣也好，隻是我們這樣出來，可怎麼生活啊......”

“嬸子若是不嫌棄的話，就先帶著石頭二丫在這兒住下吧。這老房子空著也是空著，回頭有了銀子再打算就是了。”趙氏真誠地說道。

“這怎麼能成......”

“嬸子你就不要跟我們客氣了，狗蛋小時候若不是蘇二哥教著識了幾個字，現在怕是連自己的名字也不會寫。如今蘇二哥不在家，我們自然是要幫襯著的。”趙氏接著勸道。

辛氏看了看一雙兒女，麵頰微紅，終究還是點了點頭：“也好，這段時間就麻煩你們了，等我們找著了住處就搬走。”

“嬸子這是說什麼話，你就安心先將身體養好了，一家人平平安安在一起比什麼都強。”

辛氏點頭，接納了狗蛋一家的好意。

而此時蘇宛央的心裏卻是在盤算著賺錢的主意，想著想著，腦子裏忽然靈光一閃。

她可以製鹽啊！

古代人吃的鹽那麼粗糙，若是她能夠製成精鹽，這價格肯定能夠翻上好幾番。

蘇宛央的心裏隱隱激動起來。

隻是這賺錢的法子有了，原料卻是沒有。鹽在這世道價值極高，根本不是他們一家現在能夠負擔的。

要是有一點就好了，隻要有一點......

對了！

辛氏沒有，可是蘇家有啊！

昨夜擔心著辛氏的性命，沒有時間同蘇家計較，現在卻是應該好好地算一算這一筆分家的帳了。

請上一臉不情願的劉五和幾位村中長老，蘇宛央再次邁進了蘇家的大門。

孔鳳梅正洗衣服洗得滿腹怨氣，以往這二老的衣服都是辛氏漿洗的，如今大房不在家，辛氏一走便全部落到了她的身上。此時見到蘇宛央走進來立刻吊起了嗓子：“誒喲你個小喪門星，還敢回來嘿！看我不教訓你！”說罷抄起搗衣杵，就要衝蘇宛央來。

蘇宛央大喝一聲：“你敢！”

孔鳳梅本就是一個紙老虎，倒是被她這一聲大喝給嚇住了，想起昨日她對付蘇柳氏的厲害，倒是當真不敢再上前。

劉五連忙圓場：“這大人和一個孩子喊打喊殺的像什麼話！”

孔鳳梅有些訕訕地放下搗衣杵，又恨恨地看向蘇宛央：“你等著，一會兒婆母來收拾你！”

說罷轉身進了堂屋，儼然是搬救兵去了。

劉五腦門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一想到要麵對蘇柳氏那個潑婦心裏就發毛，但是村長的職責還是要盡的，於是依舊板著一張臉站在原處。

蘇柳氏聽完三兒媳婦的彙報，立刻拿著擀麵杖衝了出來：“小賠錢貨還想咋的，真當老娘治不住你了不成？”

蘇宛央麵容冷峻地橫了她一眼，蘇柳氏想起昨日在她麵前吃的虧，竟然下意識地腳步一頓。片刻之後又想起自己在家裏的絕對地位，複又神氣起來：“怎的，當著村長的麵你還想和你親奶奶動手不成？像你這樣眼裏沒有長輩的貨當初生下來就應該丟到茅坑裏淹死！”

蘇柳氏隔著三五步的距離在那裏上躥下跳。

劉五正要出言製止。蘇宛央卻忽然變了一張臉，一臉柔弱可憐地看向身後眾人，又對蘇柳氏說道：“奶奶，昨日你說分家，可不知咱們家是怎麼個分發？難道光光是將我們二房這孤兒寡母的丟出去麼？”

“廢話，自然是你們二房出門。你爹爹這些年在外麵是生是死也不知道，媳婦和我們又不是一條心，自然分開另過。”蘇柳氏毫不猶豫地說道。

她內心是想著大房和三房兩家人籠在身邊挺好的，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她還能掌著公中大權，管著底下這些兒子媳婦。若是真的分了家，公中的東西一分，無論是跟著那個兒子過，她的日子都不可能像現在這般威風了。

其實若不是昨日形勢逼人，生怕沾上死人的晦氣，蘇柳氏還真沒有打算放棄辛氏這隻逆來順受又會下蛋的母雞。

“若非要如此倒是也行。”蘇宛央早就料到蘇柳氏會這麼說，佯裝傷心地頓了一頓然後慢悠悠地說道，“隻是這些年我娘都快熬瞎了眼睛做繡品為蘇家賺下的家產，不知道我們二房應該分得多少？今兒也請了眾位德高望重的叔伯爺爺來，咱們就把這家好好地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