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青煙起時，男子閉了眼睛，神情安寧沉靜，微微側頰，仔細品嗅，偶爾抬手在鼻尖輕輕一扇，辨識香氣的濃淡差別。

房間裏安靜極了，沒人願意在這清新雅淡的香氣中開口，仿佛一說話就驚擾了香氛，墮了俗套。

片刻後，男子睜開眼，再次坐到琴桌前，手一伸，一串行雲流水的琴聲就傳了出來，合著那清雅冷冽的香氣，天上仙境再現。

思語自昨晚就鬱結的心情終於被這琴聲撫慰開來，嘴角微微上揚，笑意淡淡地漫了上來。

袁鬆月偏頭，凝目看了看她，黑沉的眼眸更加深邃起來，倏忽對著思語展顏一笑，雙手攤開，安撫了琴弦，琴音即止，餘音繞梁不絕。

思語隨著漸漸消失的琴聲也斂了笑，黑亮的杏眼專注地看過去。

“這香何名？”

這款熏香本來是思語昨天調配出來的一種，原本是為了襯托賣給流香的那款夜美人的，她根本還沒來得及取名，但也就是一息間，她便笑答：“星辰，它名為星辰。”

袁鬆月起身走了過來，重新在她對麵坐下，點頭說道：“此香清新自然，優雅脫俗，聞之猶如漫步漫天星空之下，因神秘而向往。好名！”

思語用笑而不語遮掩自己的緊張，她在想要怎麼開口談及錢。

袁鬆月目光犀利，在言談間已經將思語的躊躇看在眼裏。

“你當真願意將這香的配方贈與我？”

思語頷首，徑直走到書桌前鋪開紙墨開始寫了起來。

原主一手簪花小楷實在漂亮，一旁的袁鬆月的眸中不禁浮現了些欣賞，直到看見思語在另外一張紙上寫下借條二字時，驚愕地看向思語。

少女衣衫破爛不堪，血汙混雜著灰塵糊滿了臉，可就那點露在外麵的皮膚也看得出來如雪般白嫩，散亂的長發黑亮如瀑布，目光閃爍間宛若瑩瑩秋水，一身累累傷痕也遮擋不了她嬌麗容顏。

此時跪坐在他身側，於疲憊中透出從容自信。

思語將那張寫著借銀十兩的借條和熏香配方一起推到袁鬆月麵前，他再次挑起了眉，目光下垂，盯著那兩張紙皺眉：“為什麼？”

明明可以用配方賣錢，她卻用借錢的方式向自己開口借遠遠低於配方賣價的銀子。

思語笑了起來：“如果我一開始就叫賣配方，世子一定會拒絕，這是我無法承擔的後果。我急需錢，所以我用這張配方來敲開世子憐憫之心，世子若願意借銀子給我，已是雪中送炭，配方定當如約贈與你。”

袁鬆月低垂的眸色中閃過驚訝，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女竟然能將人心揣測得如此透徹，她沒有給他拒絕的機會。

袁鬆月心想，今日換做任何人，都沒有機會選擇拒絕。

他慢慢抬手拿起那張熏香配方看了看，隨後又拿起那張借條瞄了一眼，慢條斯理地撕碎扔掉，叫了聲：“葉忠。”

思語眼前一花，不知道從何處鑽出個人站在兩人麵前。

“去取三百兩銀子交給這位秦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