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裏人三個字,她將尾音拖得特別長。
隻要耳朵沒聾,誰都能聽出中間濃濃的蔑視意味。
淩蕭蕭聽得極不是滋味。
以前她聽她娘說,她爺爺還在的時候,她家開著酒樓,她也是個養尊處優的大小姐。
可恨她爹是個賭鬼,等爺爺一升天,他就翻了天。很快輸光了家底不說,後來還將她以二十兩銀子賤賣給了顧家衝喜。
盡管她不記得當過大小姐的這段,但鄉裏人這三個字著實刺傷了她。
林雪梅把筷子一放,“我說二郎媳婦,我聽說你以前是牛家村的,嫁給二郎之後才陪同去城裏的啊,怎麼去了幾年城裏就瞧不上鄉裏人了啊?”
“哼!”顧二媳婦被她懟得直翻白眼,又反駁不了,隻得低頭扒飯。
淩蕭蕭心頭的不快,這才消散了些。
說實話,除了王香蓮的二房,顧家其他人都對她挺維護。
這應該也是她任勞任怨的原因之一吧。
顧二郎方才未還曾注意到淩蕭蕭,經他婆娘這麼一折騰,這才將目光落在她身上。
他將她從上至下的打量了一遍,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
這丫頭片子,身量小是小了點,穿著是簡陋了些,但標誌是真標誌啊。
唇紅齒白,鵝蛋臉,眉似遠黛,目似明珠。
還有那盈盈一握的腰身,讓人不由得想起河岸的扶柳,忍不住想上去摸上一把。
“也罷,我就將就吃吧!”
他傲慢地接過筷子,在盤子裏夾了兩條筍蟲放入口中,嚼了嚼。
“這道菜,做得倒是別致。”
他破天荒地讚賞了一句。
二郎媳婦嘴上雖挑三揀四地嫌棄著,手卻沒停著。眨眼的功夫,她就已經將兩個雞腿全都夾到了她兒子小胖墩和她自己的碗裏。
平日裏家裏都是以素食為主,要是逢年過節殺了雞,淩蕭蕭都是會把雞腿夾給顧林清吃的。由於家裏隻有他一個孩子,其他長輩也都是讓著他。
今天突然來了個不認識的人,把本屬於顧林清的雞腿給搶了。他想吃沒吃成,眼巴巴地望著淩蕭蕭,說:“娘親,我也好想吃雞腿。”
淩蕭蕭在盛竹筍雞湯的碗裏翻了會兒,撈出個雞翅來,夾到顧林清碗裏,對他說:“清清,娘親給你說啊。這個雞肉呢,越是活動的部位,肉就越是嫩越是好吃。活動得越少的部位,肉就越是柴。你說說看,雞是翅膀動得多呢,還是雞腿動得多?”
顧林清脆生生地回答:“是翅膀。”
淩蕭蕭笑:“那咱們清清還想吃雞腿嗎?”
顧林清搖搖頭,圓嘟嘟的臉笑成了花,“清清不想了。清清就要吃娘親夾給我的雞翅膀。”
小胖墩聽了不服氣了。
撈起袖口抹了抹那因咬過雞腿而變得油乎乎的嘴,胖手忽地伸到了顧林清碗裏。
顧林清的雞翅膀還沒來得及啃上一口,就又被小胖墩給搶了去。
“你長得這麼土,吃土豆還差不多。想吃雞翅膀,沒門!”小胖墩說話的語氣,連挖苦帶嘲諷,簡直和二郎媳婦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