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葉小珠怒氣衝衝地瞪了白氏一眼，又喊道：“一、二、三，壓！”

葉大光聽著葉小珠的號子，跟著她的節奏用力按壓著葉德文的腹部。

周圍百十來號人愣愣地看著這父女二人做著奇怪的動作，卻是大氣也不敢出，整個山間隻有葉小珠的聲音在回蕩。

“一、二、三，壓！”

如此反複了二十多次後，那葉德文終是“哇”的一聲吐出一個白花花圓溜溜的物事，猛吸了一口氣，大聲地哭了出來。

眾人定睛一看，那掉出來的物事，卻是之前葉家人在那爭搶的蛇蛋，卻是不知何時被葉德文給拿到了，還一整個囫圇吞了下去，連個牙印子都沒有。

“行了！”葉小珠長長舒了口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剛才可是緊張死了，現下隻覺得渾身的力氣似乎都被掏空了。

葉大光趕忙鬆開手，將葉德文抱在了懷裏。

“哎呦喂，我的寶貝孫子啊！”

圍在一旁的葉父葉母趕緊衝上來搶過葉德文抱在懷裏，那葉安平夫婦更是涕淚橫流，哭得比葉德文還要凶些。

聽到葉德文響亮的哭聲，葉小珠心中一軟，她知道葉德文沒事了，這才放下心來。

這是她生平第一次救活一個生命，剛才還奄奄一息的葉德文，此刻卻是哭得稀裏嘩啦，這種感覺實在是太奇妙了。

葉大光被擠到了一旁，便走了過來，輕輕抱起癱坐在地上的葉小珠，哽咽著說道：“珠兒啊，你弟弟這次多虧了你啊！”

葉小珠躺在葉大光的懷裏，看著這個喜極而泣、涕淚橫流的糙漢子，嫌棄地別過頭去，輕輕回了一聲：“嗯。”

一旁目睹了此景的村民們都沸騰了。

他們這一路逃荒，雖則見過了無數死人，但是似這般將必死之人救活的，他們還真是頭一次見。

葉大光抱著葉小珠回到王氏與葉小珍的身邊，就有離得近的村民們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誇了起來。

“大光家的二丫頭真是厲害啊！”

“是啊是啊！小珠，剛才真是太凶險了，這個救人的法子你是從哪學的啊？”

“二丫頭啊，你這個法子教教伯伯唄？”

這一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吵得葉小珠的腦子嗡嗡作響。

葉小珠苦著臉看看村民們，一臉無奈地說道：“我之前和一個老大夫學的，有空了教你們，我累了，先讓我歇著吧。”

葉大光低頭看著小女兒，笑著對村民們說道：“謝謝各位啊，我家珠兒還病著呢，大家都去歇著吧。”

眾人聽了葉大光的話，都紛紛回去了。

葉大光將葉小珠輕輕放在地上坐著，葉小珍一臉好奇地靠了過來：“珠兒，你剛才真是太厲害了！”

葉小珠有點害羞，低下頭去，甕聲甕氣地說道：“不過是從前恰好和別人學過而已，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就是瞎貓碰到死耗子了。”

葉大光在一旁嗬嗬笑著：“我們珠兒就是葉家的福星啊！不管怎麼說，葉家就德文一個......”

說著說著，葉大光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瞬間變了臉色，趕緊閉上嘴，小心翼翼地用餘光瞥了瞥王氏。

這王氏先前見葉小珠很是反常，嘴裏盡是胡話，著實被嚇得不輕，在那不停流淚。

反倒是葉德文被蛇蛋噎到的時候，在場的所有人都揪著一顆心，隻有王氏卻是收起了眼淚，麵無表情地退到了一旁。

這一切都被同樣站在一旁冷眼旁觀的葉小珍看在眼裏。

葉小珍雖然性子軟弱了些，又從小就被爹娘告誡著，一定要孝順阿爺和阿奶，可是她今年也有一十四歲了，這是非曲直，心裏還是有些明白的。

更何況，若是真要論起來遠近親疏的話，她上麵也曾有過哥哥，下麵也曾有過幼弟。

古話說，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他們一家不過六口人，即便算上她葉小珍，能幹活的也隻有五個而已，卻要供著葉家其他幾家九口人的口糧。

哥哥葉智明是出去找吃食的時候掉下山崖的，阿奶卻不許爹爹去找。

他們的娘親生了弟弟小狗子後是一頓飽飯也沒吃過，根本沒有奶水，可憐小狗子剛生出來就要跟著大人們吃野草，最後活活給餓死了。

便是這樣，阿爺連替他取個名字都不肯，更別說入族譜了。

小狗子在這世上來了一遭，連個名字都沒有，就那麼小狗子、小狗子的隨口叫著。

若是較真的話，說是他們二人皆因葉家的其他人而死也不為過。

娘親想的什麼，葉小珍大抵是能猜到的，因著她也這麼想，若是葉德文也死了，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