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學文屋裏出來,符颯心中已經打定了主意。
直到躺在那張自己無論如何也習慣不了的硬木板床上輾轉反側時,符颯才有充足的時間來回想這不真實的一天。
照這一天的經曆來看,這原主簡縈環在這仙坪村名聲和人緣都實在是不太好,隻是當她真正回到這個家之後,又似乎感覺原主也並非如旁人口中是個十惡不赦的惡毒婆娘。
隻可惜,符颯到現在還不清楚自己與那原主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原主的記憶又為何會在她腦中時隱時現。
也不知另一個時空中的自己,是還好好地活著呢,還是遭遇了什麼意外?
這麼胡思亂想著,直到屋外的雞打了第一次鳴,她才有了些睡意。
恍惚間打了個盹,再醒來已是天大亮了。
簡單吃了些早飯,符颯便叮囑學文在家帶好學藍以落,自己則收拾一番,出了門。
靠著腦中的那些記憶,符颯找到了村東頭最闊氣的那間宅子——原主家的地,便是租的這一家的,確切地說,整個仙坪村一半以上的地,都是他家的。
這宅子的主人姓田,據說祖上是在地方上做過官的,後來犯了事被擼了官,卻沒被抄家,攜著一家老小到了這裏買下了大片的良田安了家落了戶,世代居住下來。
如今的主人田遼,人稱田員外,整日裏笑眯眯的,倒不像是個惡人。
符颯上前去叩了門環,等了片刻,便有個老婆子從裏打開門走了出來。
“是弘義家的,”老婆子看著符颯,笑著說道:“你怎麼來這裏了?”
她的笑,似乎帶著些和善,又帶著些同情。
符颯也還了個微笑,說道:“吳嬸兒好,我今天來是想見見田員外,有事想請教一下。”
老婆子一愣,看著她壓低了嗓門,“我說弘義家的,你可不能因為弘義做出那事,就自暴自棄了,咱們女人家的名節可比男人的重要。”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符颯哭笑不得。
敢情這吳嬸是以為她為了報複耿弘義而打算來勾引這田員外麼?
“吳嬸兒,我不過是想問問田員外,來年的地租怎麼算?”符颯有些尷尬地解釋道。
她也是一時疏忽,才忘記了這裏是千百年前,比不得她所處的時代,寡女怎可貿然上門拜訪孤男?
雖說她不是寡婦,但想來在這些村人的眼裏,也差不多了。
吳嬸兒的表情有些耐人尋味,顯然是並不相信她的話,但還是回答了她的問題。
“東家說,來年還是看收成,若是還像今年一般豐收,便要收六成了,畢竟是提供了農肥跟耕畜的。今年是按照去年歉收的情形才收了四成半,想著給各家多留些口糧。這話,弘罡家的沒跟你說?”
符颯心中一驚,連忙點頭,“說了的,隻是我想再來確定一下。”
吳嬸兒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似乎是更加認定了這女人就是找個借口上門來勾引田員外一樣。
符颯也不在意,點頭示禮後大步離開了。
她接下來的目的地,正是昨日在河邊見過的那位弟媳鄧舒的家。
鄧舒剛洗漱完,端了一盆水往街門潑去,一眼看見自己那位向來不放在眼裏的夫家嫂子,想起昨天在河邊因為她而吃了癟,心中不由來了氣,恨恨把水揚著潑得更遠了些。
按理這水必定是要灑濺出不少在符颯身上的,鄧舒卻怎麼也沒想到,如今向她走來的這人,可不再是以前那個對她言聽計從唯她馬首是瞻的簡縈環了。
符颯雖沒什麼功夫在身,卻是自小就學舞蹈的,又在大學課餘時參加了學校的跆拳道社團,還能比劃兩下子,身手自然靈活。即便是在這陌生環境吃住極不習慣也沒妨礙她輕易躲開了那盆水。
隻是這麼一來,符颯心中的火氣更甚,她可不打算慣著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妯娌,否則她今天便沒有必要來這裏。
“弟妹這一大早精神頭倒是挺足的。”符颯視而不見鄧舒眼中滑過的一抹詫異,意味深長笑道。
鄧舒越發覺得詭異了,自打昨天她在河邊再見到醒來的符颯,就總覺得她跟以前不一樣了,不論是行事說話,就連眼神也完全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莫非,她是知道了自己......
不可能的,昨天自己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過,就算她沒死,也定然是不會尋出跟自己有關的端倪的。
一定是她因為自己男人的拋棄而遷怒於同為耿家人的自己而已。
想到這裏,鄧舒收起了心底的怒意,勉強堆出了些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