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謝錦姝看見她穿著一身水洗過很多次的淡黃色長身褙子,全身上下就戴了一副銀耳墜,一支鑲著碧璽的銀簪子,站在一位夫人的身後,微微低著頭,沒人主動找她搭話的時候,她便不笑不語,安靜得仿佛想把自己藏起來。
她這幾年一定過得很不好吧,這個過去在學堂上被謝錦姝奉為榜樣的好姐姐,身上的光已經消失了。
謝錦姝望著,心忽然揪著痛,喉嚨也發緊,有種沉悶的不適感。
但她幾乎沒有怎麼猶豫,就決定要去與她相認,哪怕還套著這層殼,她也有辦法能讓她相信自己。眼下隻有她能幫她了。
謝錦姝緊緊盯住橋上走動的背影,起身疾步朝她走去,隻是才邁開腳,身側就響起一聲喝斥。
“謝錦姝你給我站住!!”
那聲音尖銳又陌生,謝錦姝被嚇得身子一顫,停下腳步往右看去。
隻見一位與她年紀相仿的女子手裏絞著帕子朝她走來,落在謝錦姝臉上的目光,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與質疑,銳利得快要灼穿她的肌膚。
她身後丫環打扮的小姑娘,對待謝錦姝,亦是如此。
謝錦姝心想這該不會又是原主留下的債,還沒來得及在記憶中搜索此人的身份,那女子便走了過來,帶著不懷好意地笑:“謝小姐這是想去找誰?”
這陰陽怪氣的語氣,謝錦姝的腦海裏立即蹦出一個名字,蕭明玉。蕭楚欽的嫡親妹妹,當朝內閣首輔蕭殿元的小女兒,難怪光天化日之下都敢這麼橫呢。
不過,謝錦姝啥虧心事沒幹,自然不用怕她,正了正神色,剛想和她解釋,餘光就看見一個穿著月白色長袍的少年站在玉石橋下與人交談。
謝錦姝愣住了,神情呆滯。
而她的呆滯,恰恰好被蕭明玉看作了心虛的表現。蕭明玉冷笑一聲,嗤笑道:“怎麼不說話?幾日不見,腦子被驢踢了?”
這樣碰巧的事,真是跳進黃河洗不清。
謝錦姝深知與蕭明玉解釋過多,不但洗不幹淨自己,反而會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壞了她原本的計劃。因而,她盡力心平氣和地道:“蕭小姐想與我說什麼?”
“我就想問你,你怎還有臉躲在這兒偷窺我哥呢?上次在尼姑庵,我的人跟你說的還不夠清楚嗎?”
尼姑庵?
“那天那個小廝是你的人?”
“是又怎樣?你該不會以為哥哥還有空理會你吧?”蕭明玉挑釁似的眨了眨眼睛,像在看一隻小動物一樣。
謝錦姝不解地冷笑,為原主感到深深的悲哀。她之前的直覺,果然都是沒有錯的。
翠微是個忠心護主的,很快就看不下去了,開口道:“蕭小姐,奴婢聽聞您近來正在與陳閣老家議親,都快要出嫁的姑娘了,奴婢勸你還是不要欺人太甚,給自己多留些體麵為好。”
蕭明玉目露精光:“誰能有你家小姐不要臉?哦,不對,我險些忘了,你們閹人打出生起就是沒臉沒皮的玩意兒,心比天高,命比紙薄,還妄想著臟了我蕭家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