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槐序的話用盡力氣說出來，吐字模模糊糊，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清楚，這一刻，她已經沒有力氣看他的臉色了。

後來她完全脫力，這一閉眼，就是永遠。

可惜，不可能。

事實上，算上這次，這個謀反失敗後自刎的結局她已經經曆三次了，可每每一個時辰後，她還是會回到自殺前。

如同上幾次一樣，身體從麻木到飄然，就在她死後眼睛再次睜開時，槐序就飄在半空中，俯瞰著整個京城，但是她很清楚，這並不是她的那個世界，而是在她記憶中。

若她沒有記錯，這裏便是她小時候生活的地方。

先前的兩次記憶回顧，她都是尋找父親或者回到漠北，看著以往開心的日子獨自感懷，但是這次，她決定看看顧珩。

顧珩的姐姐顧瑈是她的閨中密友，兩人自小一起長大，那時候還在牙牙學語的顧珩就開始跟著她們到處跑。

隻是年少的槐序並不喜歡身後跟著一個小尾巴，所以經常把他弄哭想將他嚇走，可即便如此，小顧珩就算哭得傷心也不願離開，反而還會更加賴著她。

當時的槐序也實在怕了他，每次去找顧瑈都是偷偷摸摸，生怕被他發現，平白破壞了小姐妹之間的聚會。

而這種情況，還是在他五歲時開始改變的。

那時候，顧珩的娘親去世了，在出殯那日，小顧珩躲在假山後偷偷哭，雙眼腫得像核桃，他展開雙手向她槐序要抱抱。

換作是以前的她一定會拒絕，但是那會的槐序想起了她失去母親的時候，也曾那般傷心，幸得她父親的安慰才得以讓她走出來。

可顧珩的父親，是個冷酷無情的老古董，他甚至在他妻子死後，直接宣布把妾室扶正，哪裏還會顧得上他。

槐序蹲下，將他抱在懷裏，像當年她父親安慰她那般安慰顧珩。

看著哭暈在她懷裏的毛頭小子，她就想著，以後可以對他好一點，收一個小弟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就當作是多了一個洗衣疊被的吧。

一幕幕記憶走過，也代表著時間流逝，看著模糊的畫麵開始逐漸清晰，槐序也從半空中下來，她赤著腳飄到假山後，果然看到一個七歲的小屁孩抱著十歲的丫頭痛哭不已。

小屁孩掙紮道：“槐序姐姐你不要走......你走了我怎麼辦......”

他掛著鼻涕，苦苦哀求，小臉哭得通紅一片。

倒是小丫頭叉著腰，一副大人的模樣，得意道：“我要和我父王去漠北抓老鷹了，要是不走，我就見不到父王和抓不到老鷹了，所以你別攔著我，這些兒女情長困不住槐序大將軍。”

“可是我以後也見不到你了......”

聽著槐序沒有絲毫動搖的語氣，小顧珩越哭越委屈，就像是被拋棄的小奶狗一樣，嚶嚶哀訴。

槐序看著有些鬧心了，將他扶正，認真道：“你以後不能靠著我來保護你了，你要振作起來，做一個像我父王那樣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聽完後，顧珩抹了抹眼淚，他抽泣道：“那我以後會成為一個男子漢，像王爺一樣保護槐序姐姐，不會讓你哭。”

他自己還掛著鼻涕、紮著兩個童子辮呢，就說著這些不切實際的話了。

飄在旁邊的槐序搖了搖頭，唾棄道：“這麼小就學會說大話了，真是個騙人精。”

沒想到記憶中的小顧珩像是聽到了一樣，驚恐地看著槐序，“我沒有撒謊，阿珩從來不會對槐序姐姐撒謊......”

還沒有等槐序繼續與他爭一爭，一個時辰就過去了，她的身體被吸入了一個黯然無光的殼子裏，等她一睜開眼，就看到了顧珩自上而下地看著她，神情冷漠。

“郡主，你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