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木門本就陳舊,還吱嘎作響。
經由後院到正堂這麼一段距離,木板聲沉悶的咚咚聲,猶如從棺材內部發出。
配上吱嘎背影音,意境十足。
安寒露知道陳水牛可能快醒了,這是無意識在敲門求救。
可吳荷花不知道。
這一下下敲得她徹底驚了,嚇得轉身就跑,邊跑邊喊,“林安氏撞鬼啦!”
姐姐妹妹也不喊了,直接喊著林安氏就狂奔。
安寒露好奇所謂的水災,抱著菜碗跟著走了幾步。
這麼一走,後腦鈍痛又襲來,讓她緩了緩腳步。
走到院門邊,朝外探頭一看。
吳荷花在院門外的水坑裏崴了腳,跌坐在地上,捂著額頭哀嚎。
她似乎也想到了安寒露的話,轉過頭看向這邊,正好跟安寒露眼對眼。
安寒露壞心腸的朝她眯眼,染血的指尖顫顫悠悠朝前伸出,真如冤鬼索命般。
吳荷花嚇得尖叫一聲,連滾帶爬,一身泥起身,頂著紅腫的額頭,大喊著,“喪門星被鬼附身啦!”
安寒露心滿意足縮回頭,關了院門,想到剛才吳荷花腦袋上的字消失。
尋思著這應該是自己的金手指,看來應驗就會消失?
捧著碗回到正堂,林清遠見她進來,朝後輕輕退了一步。
無知懵懂的林清禾被他牽著,小腳一挪,也跟著踉蹌了一步。
安寒露有些無奈,林清遠砸人時,哪怕有猶豫,也挺狠,看得出來他性格沉穩。
這會兒小臉緊繃,努力抑製害怕流露出來,卻依然眼底帶著驚惶。
可見剛才安寒露不僅嚇走了吳荷花,也嚇著了他。
安寒露捏緊手裏涼透的菜,跟他們大眼瞪小眼。
原主很自私,把家裏的食物都鎖了起來,自己要吃才做。
但她隻做自己的,吃不完就是兄弟兩的,吃完了,他們就要自己顧自己。
這麼兩個月來,兩個孩子全靠林清遠去後山摘野菜。
有時,以前給林興看病,跟他們熟悉的老鈴醫柴胡會接濟一二。
可鈴醫並不會固定在一處,他們兄弟倆真是饑一頓飽一頓,所以看上去都瘦瘦小小。
安寒露沒養過孩子都覺得心疼,怎麼忍心這麼對待兩個孩子啊?
明明唇紅齒白又安靜可愛。
她端著菜朝前一步,林清遠就沉默著帶弟弟朝後一步,也不逃,隻保持距離。
他可是親眼看見她咽了氣,又突然呼吸。
安寒露不知道林清遠心細如發,親眼見證原主斷氣。
她站在原地,無奈揉揉額角。
這一揉,牽扯後腦,疼的忍不住皺了下眉頭。
林清遠一看她皺眉,被驚了一下,嘴唇緊繃,一如此刻繃緊的心。
他心裏清楚,安寒露對他們不好,也算是半個娘,如果她出事,他們下場不會好。
哪怕真覺得她是被野鬼附體,也忍不住出了聲,“娘?”
換做平時,他這麼叫,隻會被安寒露狠狠瞪一眼,不會打罵,但渾身寫著拒絕和厭惡。
此刻安寒露卻被這奶聲奶氣的一聲,叫的徹底軟了心肝,露出微笑脆生生應了,“唉!”
林清遠愣住,林清禾懵懵來回看。
安寒露將手裏的菜放在桌上,正要說話,門後的咚咚聲又傳來了。
林清遠知道陳水牛醒來一定會出事。
他回頭看過去,握了握拳,又漸漸鬆開,側過臉悄悄看安寒露。
安寒露指尖劃過菜碗邊緣,朝他露出安撫的笑容,“把菜熱熱吃了。”
不等他反應,俯身拎起木凳朝門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