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是陳強買來的女人。

我們村裏，我的相貌給我帶來不少困擾，我十五歲那年村長兒子對我耍流氓，被我捅了後，全村都說我是狐狸精。

我爸趕緊給我找婆家，我清楚，其實就是賣女兒，那會子，我哥娶媳婦正缺錢。

我們村跟陳強村隔了座大山。

同村沒人敢要我，就賣到外村去。

小山村重男輕女思想很嚴重，嫁出去女兒潑出去的水，我很清楚，我真死這，沒人在意的。

我以前也有過夢想，女兒出生後，我就開始學會認命了，沒有當年那股恨勁了。

我很清楚，陳強說到一定做到的。

我想我一輩子就這樣了。

錢老太婆家小媳婦是被拐來的！

半夜我家門被拍的啪啪啪響，原來錢老太婆家媳婦偷偷跑了！

她們全家去找了，她來請陳強幫忙進山尋人的。

小媳婦被抓回來了，她挺這肚子跪在錢老太婆家院子裏。

村子裏二十戶都到齊了。

錢大瞪著眼睛，輪著鞭子甩的啪啪響，鞭子打在地上。

我心跟著鞭子一跳一跳的。

錢大比陳強還高大，力氣也一定比陳強大，那小媳婦瘦瘦弱弱還懷著呐！可經不起錢大的鞭子。

村子裏的人開始起哄：“錢大，打阿！是男人就抽上去！”

“對對對，不打著女的下次還跑！”

“給她點教訓！”

錢老太婆在旁邊哭哭啼啼：“五千多塊錢買來的喲！老太婆棺材本都拿出來了啊！你還跑，沒有良心啊！”

錢大漲紅了臉，啪的一鞭子抽在小媳婦身上。

小媳婦吃痛，她一聲不吭，隻是兩隻胳膊緊緊護著肚子。

錢大一鞭子接著一鞭子抽上去，她眼裏全是眼淚絕望。

我看到小媳婦碩大的肚子動了動。

呀！孩子。

我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它撲了上去，緊緊護住了小媳婦。

我清晰的感覺到鞭子抽在身上，疼的我直哆嗦。

錢大力氣果然比陳強大。

我低聲安慰小媳婦：“沒事了，我幫你擋著啦！”

錢老太婆：“哎，陳老婆子，你媳婦怎麼回事啊！”

我家老太婆：“強子！把你媳婦拉回去！行村規呐！”

陳強生氣上來拉我，我緊緊抱著小媳婦：“別怕！她肚子動了！孩子要生了呐！”

小媳婦發出一聲慘叫，捂著肚子哀嚎。

眾人一陣手忙腳亂。

我被拉走，也不知道後麵情況。

錢老太婆腆著臉，拿了一小包紅糖來我家，原來小媳婦真給錢大生了個兒子，但她不肯吃飯，沒奶水喂孩子，小小一團孩子餓的哇哇哭，錢老太婆希望我能去勸勸。

我不想去，我跟小媳婦都沒說過話，她見我幹嘛？我前兩天幫她擋的鞭子還沒好，陳強回來還打了我一頓呐。

我家老太婆笑咪咪接了紅糖，一把把我推了去。

我站在小媳婦床前。

錢家的人都被她趕出去了。

我抱著哇哇哭的奶娃娃。遞過去：“你給孩子喂點奶吧。”

小媳婦流著淚拉我的手：“嫂子，我知道你跟他們不一樣，你是個好人，你麵相就善，要不也不會幫我擋鞭子了。嫂子你幫幫我吧！”

原來小媳婦是個大學生，走在路上被人推了把，醒來就發現自己被拐了。

她看到同行哭鬧自殺的，不屈服被打死的，她就知道自己要學會忍耐，她沒哭沒鬧也沒到處張揚，每天乖巧聽話的，就是讓錢家的放鬆警惕，她好找機會逃跑。

她討了錢大喜歡，沒被關小黑屋，隻是不許出門，錢老太婆還老看著她。

為了他們更相信，她主動跟錢大說要給他懷了個兒子。

懷上後，他們果然放鬆警惕了。

昨天錢大出門辦事，她好不容易說動老太婆帶著她到村口轉轉。

到村口她就裝肚子疼，走不動了。錢老太婆急忙去找赤腳醫生。

周圍沒人，是個逃跑的好機會！

可惜，大山裏的路，她一個外地來的大學生哪裏走的出去？好不容易轉了出去看到馬路就被逮回來了。

我說：“你也是運氣好，誤打誤撞走對了路，才看到外麵大馬路的。運氣不好的，都喂了山裏的狼！”

小媳婦哀求：“嫂子，你就不想離開這嗎？”

我說：“我出生就在山裏，這裏有吃有喝，我還有女兒要養，出去怎麼活？你也生了兒子，往後安分些，錢大會對你好的。”

小媳婦眼珠轉了轉：“嫂子，有個女兒呀，幾歲了？”

我想著女兒笑了：“七歲了呐！”

她問：“那孩子叫什麼呀？”

我：“陳丫。”

她：“那個丫？”

我：“丫頭的丫，所說陳家丫頭的意思。”

她問：“姐，你會寫陳丫名字嗎？”

我搖搖頭。

她抬起我的手，在我手心一筆一劃寫。

寫完後說：“陳丫，這樣寫的。”

那感覺很奇妙，原來我女兒名字是這樣寫的。

我慢慢握緊自己的手，想把這兩個字永遠握住。

她告訴我，外麵，七歲大的孩子都是會寫自己名字的，女孩也是會的。

我抬頭看著錢大的小媳婦：“真的嗎？”

她說：“嫂子，你明天把陳丫帶過來，我教她寫字怎麼樣？”

我很心動，但是不敢。平白無故的，一定有陷阱。

她說這是個交易，隻要我不把她前麵跟我聊的告訴錢大，她教陳丫讀書認字。

我的那個村，比陳強的村子富有些，我小時候有好幾戶人家孩子都上學校的。男孩兒女孩兒都有，他們背著我聽不懂的文章，臉上都是全是得意。

我出嫁前，看過一個上過大學的女孩，開著小車回來。她眼中全是光，對未來充滿自信的樣子我一直記得。我心裏一直隱秘的希望陳丫也能活成她那樣的。

可陳強不會送陳丫上學的，他跟我的父親一樣，不願在女兒身上多花一分錢。一月吃一個雞蛋，是陳強父愛的極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