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林玉鸞還想說什麼，被林妘扯了下袖子不吭聲了。

宋懿都把郡主的名頭拿出來了，這就是要在身份上壓她們一頭，再鬧下去丟人的隻會是她們。

“表姐說笑了，都是自家人，一點小事怎就到了賠禮道歉的地步呢？”林妘的聲音如她的長相一般溫柔。

林玉鸞也順著她的話頭說：“就是啊，不都是自家人嗎？”

宋懿冷哼了一聲。

若是上一世的她，指不定還要和這兩人說道幾句，但現在她的心思都被更為重要的事裝滿了，實在無暇顧及這點上不得台麵的小手段。

“若不是看在榮國公府的份上，你們兩個現在該跪下叩頭，同我認錯道歉。”宋懿靠在軟墊上，“啟轎吧，回宋府。”

她這個主子都擺出這幅態度來，轎夫自然也順著她的心意，對著林家兩位小姐一拱手，便抬著轎子啟程了。

林玉鸞臉都氣白了。

宋懿給她氣受還則罷了，幾個奴才也敢對她不敬？

“算了四妹，表姐是郡主殿下，和我們身份不同，自然行事張揚些。”林妘還在勸著，“更何況今日之事，本就是我們衝撞在前，怪不得旁人。”

林玉鸞此時已經忘記是她們挑事在先了。

“不過就是有個進宮做娘娘的姨母罷了，不然陛下哪能看到她，還給她封號？”林玉鸞嘴上說的不屑，其實酸的要命，“也不知道娘娘怎麼想的，把封號求給一個外人，分明咱們姐妹才是姓林的！”

“四妹，慎言！”林妘加重了語氣，“娘娘也是你能背後議論的？”

林玉鸞自知失言，慌忙閉嘴了。

宋懿對這兩姐妹的酸言酸語並不知曉，她需要盡快調理好母親的身體，帶著娘一起去榮國公府。

隻有在祖父身邊，母親的安危才有保證，她也才方便探查前世榮國公府的衰落究竟從何而起。

她正想著，轎子穩穩停了下來，宋懿剛探出身去，便聽到了一陣嘈雜的喧鬧聲。

雖然宋府大門緊閉，但各種哭喊和尖銳的嘶吼還是傳了出來，宋懿緊皺著眉，一陣煩躁湧了上來。

她一個眼神掃過去，侍從趕忙給她開門，這下庭院裏的聲音聽得更加真切了，景象也擺在眼前。

“這是在鬧什麼？”宋懿問。

管家趕忙出來回答：“回郡主，這二位是沈姨娘的的父母，死了女兒來討公道的。”

宋懿勾了勾唇角，似是聽到了什麼笑話，“討公道不去官府，來宋府鬧什麼？當這兒有青天大老爺嗎？”

她說著便往後宅走，要去看母親。

但這對老夫妻明顯是衝著宋懿來的，他們哭聲停頓了下，看清宋懿的臉後便哭喊著“我可憐的女兒”“你還我女兒命來”朝宋懿撲。

菱香當即擋在了宋懿麵前，怒斥一聲：“大膽刁民！膽敢衝撞郡主殿下！你們有幾個腦袋來賠！”

郡主這個稱號鎮住了這兩口子，他們麵麵相覷，連眼淚都停頓了。

宋懿覺得好笑，“怎麼，安排你們來的人，沒告訴你們我是陛下親封的雲熹郡主嗎？”

那婦人嘴唇動了動，看得出她有些怕了，但又想到了什麼，還是咬牙說：“即便是郡主，也不能草菅人命！我含辛茹苦養大的女兒，怎麼能無緣無故死了？”

“的確如此，但你們不該來找本郡主，下令杖斃沈姨娘的，是宋府的主人。”宋懿擺擺手，“來人，將這二位請到書房，等父親回來再處置。”

“郡主，這不妥......”

管家正要勸阻，被宋懿一個眼神擋了回來。

她笑著問：“管家是自己差人來，還是讓本郡主再調遣一次府兵？”

管家背後的冷汗都下來了，“這點小事怎能讓郡主親自動手，自然是奴才來替主子分憂。”

沈氏夫妻兩個就這麼被拖走了，還堵住了嘴巴以免他們說出什麼不該說的。

宋懿彈了彈不染塵埃的衣袖，和菱香一同前往玉蘭院。

沒了奸人暗害，林氏不過一晚就有所好轉，她蒼白病態的臉上滿是溫柔，招招手讓宋懿坐到她床邊來。

“手怎麼這麼冷？去哪兒了？”

“去看祖父了，娘，等過了這段時間，咱們就回榮國公府吧。”

“這......”林氏猶豫，“是誰讓嫋嫋不高興了嗎？若是宋府住的不開心，你就去陪陪祖父，至於娘......”

她剩餘的話還沒說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緊接著就是宋敬書壓抑著的怒吼：“宋懿！看你做的好事！”

早在將沈家那對來鬧事的夫妻送去書房時，宋懿就知道宋敬書會來了。

因此她聽到這句質問責罵也沒什麼反應，反倒是一直病殃殃，提不起精氣神來的林氏，一聽到宋敬書的大吼大叫，當即就皺起了眉毛。

她拍了拍宋懿的手，示意她莫要出聲，自己則是撐著手臂半坐起來。

她道：“出了多大的事，怎就讓老爺大喊大叫起來了？聽著好生嚇人。”

林氏話雖說的溫柔，但眼睛裏卻帶著冷意。

宋敬書帶著滿腔的怒火來，但在看到林氏的一瞬間，莫名就熄火了。

他出身寒門，那年不過剛剛入仕，便結識了如天仙一般的榮國公嫡女。

宋敬書的晉升速度比起同科來，簡直是平步青雲，若不是傍上了榮國公這棵大樹，他萬萬沒有今日。

所有人都是這麼同他講的，唯獨宋敬書自己不是這麼想。

他認為自己這是忍辱負重才終有今日，他對林氏的態度也從剛開始的尊敬愛慕，到如今隻剩下了厭惡，和欲除之而後快的殺意。

但有些事情是改變不了的，比如寒微的出身，以及這些年在林氏麵前的謹小慎微。

因此林氏不過剛剛沉下臉來質問一句，宋敬書便下意識悄無聲息了。

“還不是嫋嫋。”宋敬書前頭的質問還沒說完，便又要僵硬著臉放軟聲音，“這孩子也真是不懂事，來鬧事的外人怎就直接放進我書房？”

“書房重地，偏巧此次我發現的早，若是惹出什麼亂子來，該如何收場？”

“女兒也是為了父親好，沈姨娘是怎麼死的，宋府上下都再清楚不過，自然是交由父親處置才最為妥當。”

宋懿臉上帶著和母親如出一轍的冷淡笑意，“比起教訓我，這府上的下人婆子和打手才是最該處置的吧？竟放這兩個刁民入府來，叫外人瞧見了還要看笑話呢。”

宋敬書表情很是難看。

宋懿哪裏是在罵下人，根本就是在罵他。

若沒有他的首肯，沈家夫婦連宋府大門都進不來，又如何能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