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粗使婆子們便將紅苕翠屏一起抬出王府扔上了馬車。
看著婆子們遠去的背影,江渤海的唇瓣泛起一抹陰森森的冷笑。
等到房門打開,安楚顏那蠢婦看到自己的丫鬟不僅死了,還被扔去了亂葬崗,會是怎麼一副表情呢?
屋裏,安楚顏還什麼都不知道,她已經著手給林霄做手術了。
醫療空間裏一應俱全,這樣的手術對她而言不是什麼難事。
就是因為有傷在身,還沒有幫手,她要一個人完成一整台手術頗為吃力。
等到手術做完,已是午夜時分。
安楚顏打開房門,摸了一把額頭上的汗,衝守在門外的侍衛虛弱道:“好了,你們可以去通知墨北冥了。”
巧的是,她話音剛落,墨北冥回來了。
他冷淡的瞄了一眼麵色發白的安楚顏後跨步進了屋。
屋裏,林霄躺在床上,胸前的傷口已經被包紮好,雖還閉著眼睛,但是能看到眼皮下的眼珠子在不停轉動。
墨北冥知道,他這是快要醒了。
眸底閃過一抹訝異,墨北冥很意外安楚顏竟然有這麼好的醫術。
他回頭朝門外的安楚顏看去,正要開口,安楚顏卻突然一個箭步衝進來,一巴掌甩在他臉上!
墨北冥反應極快,巴掌落下的時候,他急急後退了兩步。
雖然巴掌沒直接扇在他的臉上,但她的指尖還是在他臉上劃下了一道紅痕。
“安楚顏,你瘋了嗎?”
墨北冥抓住她的手腕厲聲怒吼,臉頰上的疼痛讓他恨不能直接把她捏成碎片。
“墨北冥,你把我的紅苕還給我!”
安楚顏吼出的聲音並不比墨北冥的小。
她剛剛要去找紅苕,卻被院子裏的侍衛告知,紅苕死了,已經被扔去亂葬崗了。
死了?還被扔去了亂葬崗!
亂葬崗裏野狼野狗成群,一扔上去就會被啃咬的屍骨無存。
她在裏麵拚命救林霄,他卻在外麵對紅苕出手!
安楚顏氣得整個人整顆心都在顫抖,她咬著牙紅著眼哽咽道:“墨北冥,我說了,我已經認識到了我從前的錯誤,我正在改,可你就是不信!
不管我說什麼做什麼,你就是不聽不信!
你不信我沒關係,有人相信我,可是現在,你卻把這世上唯一相信我的人給打死了!
墨北冥,我說了,五年前的那個晚上,痛苦的不止你一個,你憑什麼把所有錯都歸咎在我一個人身上?
難道真把我逼死了,你就開心了嗎?”
滿腹的委屈,滿腔的絕望,還有滿身的疼痛,讓她的眼淚在這一刻終於忍不住滾落下來。
話音剛落,心口一陣絞痛襲來,安楚顏沒忍住,噗嗤吐出一大口黑血。
黑血全噴濺在墨北冥的衣服上,滾燙的眼淚也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這一幕,刺疼了墨北冥的眼睛。
抓在她手腕上的手,漸漸鬆開。
他的手一鬆,安楚顏的身子立刻晃了起來。
墨北冥忙又伸手,想要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卻被安楚顏一把推開。
“用不著你假好心!”
她怒吼,說完摸了一把嘴角的黑血,轉身就走了。
跌跌撞撞邁出房門,再又跌跌撞撞邁出王府大門,最後跌跌撞撞消失在黑茫茫的夜色裏。
轟隆隆——
午夜的一聲驚雷,讓失神了很久的墨北冥終於回了神。
他看向鐘伯,“紅苕是怎麼回事?”
鐘伯上前如實稟告:“咱們府裏亂棍打死的下人都是直接扔去亂葬崗的。”
墨北冥抿了抿唇沒說話,俊逸的麵龐神色複雜。
轟隆隆——
黑茫茫的夜空再次閃過兩道驚雷,隨後如注的暴雨嘩啦啦傾盆而下。
看著茫茫雨幕,墨北冥的心開始變得煩躁。
安楚顏嘴角流血雙目含淚,滿腹委屈的樣子在他的眼前揮之不去。
在屋裏來回踱步走了兩圈後,一個小腦袋畏畏縮縮的從房門外探了進來。
墨北冥停下腳步,衝趴在門框上的睿睿問:“看什麼?”
睿睿趴在門框上,眨著大眼睛衝他怯懦懦地小聲問道:“我看到她走了,她為什麼走?是你把她趕走的嗎?”
對墨北冥這個戰神父親,睿睿仍舊是陌生和畏懼的,不敢直視他的眼睛,也不敢和他大聲說話。
睿睿的詢問讓墨北冥很意外。
王府很大,他住的東亭苑離這個院子有段距離,卻能在安楚顏離府後第一時間就趕來,說明他時時刻刻都在關注著她的舉動。
“你不希望她走嗎?”墨北冥不答反問。
睿睿被墨北冥看得渾身不自在,他悄悄移步走到鐘伯身後,小手緊緊抓住鐘伯的衣角,最後從他身後探出半個腦袋。
“她已經變好了,我不想她走。”
“變好了?上次她還逼你吃耗子藥。”
這事墨北冥上次問過,可是睿睿一回房就將自己關在屋裏,任他怎麼追問就是什麼都不說。
“沒有,她沒有逼我,是我......是我給她下的耗子藥......”
睿睿說完整個人都縮在了鐘伯的身後。
鐘伯一聽,魂都嚇飛了,忙把睿睿從自己身後拉出來。
“小世子,這話可不能亂說啊!”
他下的耗子藥,他這可是弑母啊!
墨北冥更是瞬間臉黑如墨,“到底是怎麼回事,把話說清楚,不許撒謊!”
他本就氣勢強大,現在臉一黑氣勢一沉,渾身的煞氣止不住的傾瀉而出,整個人猶如魔刹一般。
睿睿哪見過這樣的氣勢,立刻嚇得小臉煞白如紙,眼淚止不住的啪嗒掉落,甚至連氣都要喘不上。
鐘伯見他氣喘連連,怕他心疾發作,忙抱著他柔聲道:“小世子別怕,王爺隻是想要弄清楚真相而已,你慢慢把話說清楚,王爺不會怪責你的。”
睿睿含淚看向墨北冥,這雙含滿淚水的眼睛讓墨北冥想起了安楚顏剛剛的那雙眼睛。
他斂下心中怒氣,盡量把語氣放輕:“你老實把話說清楚,父王不怪責你。”
睿睿這才抹著淚怯懦懦的道:“我拿了鐘伯屋裏的耗子藥去找壞女人報仇,被壞女人發現了。
然後父王你就帶了好多人來,壞女人就說耗子藥是她拿來藥耗子的。
她沒有逼我喝耗子藥,她挨打也沒有說耗子藥是我拿來的,壞女人已經變好了,所以我不想她走。”
原來,睿睿當時哭著讓自己別殺她,是這個原因。
墨北冥沉默了。
就在這時,黑茫茫的夜空再次閃過一道驚雷。
轟隆隆一聲巨響後,白色閃電在漆黑的夜空撕扯出一道猙獰的口子。
雨更大了。
墨北冥眉頭擰了擰,最後終於轉身衝出王府大門,策馬朝亂葬崗的方向奔了去。
他不知道的是,早有人搶在他之前駕車追上了安楚顏,和她前後腳一起上了亂葬崗。